马车在道路上摇摇晃晃的走着，这时候天才刚刚亮，寒气贴着车壁渗进来。蔺绍闭目靠在软垫上，手边放着一些在温泉山庄还没处理好的奏折，眉心微蹙，似在想什么情绪很是低沉。
蘅芜掀开帘子一角，瞥了眼外头稀稀落落密集在一起的人群，忽地笑了：“你听见没？好像有女人在哭。”
蔺绍没睁眼，只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猜测到是谁了：“是她父母还有那个小鱼。”
“哟，还挺会挑时候，知道我们会路过这个地方。”她放下帘子，慢悠悠地捋了捋袖口的刺绣，“你猜，他们是在替自己的女儿喊冤，还是在替自己要钱？”
他终于睁开眼，目光沉静：“你早知道他们会来，还是一开始就清楚了。”
“我猜的。”她歪头看他，“昨晚开始我就觉得这个丫鬟不是一般人，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你说得对，不是爬床的错，是爬错地方的人，太贪心。特别是像你这样的身份。”
马车忽然停下，周围的百姓越来越多。
前头传来侍卫低喝：“站住！摄政王的马车，你们居然也敢在这挡路，真是胆大。”
“王爷！还请你要对小女负责啊，她只是个黄花闺女啊清白毁在你的手里了！”一道沙哑妇人的嘶喊，引得周围的人频频回头。
紧接着，一个中年男人扑通跪在路中央，身后还拖着个瘦弱女子，披头散发，手脚都绑着麻绳，脸上哭的梨花带雨的，好不委屈。
“王爷！”那妇人嚎得撕心裂肺，“大人给我们做主啊，我的女儿小鱼昨晚在温泉山庄可是伺候您许久的，说是被你强迫了，我们当爹娘的拦都拦不住！求您发发善心，迎她进门做小妾吧！不然……不然她活不成了！”
围观百姓顿时嗡声四起，对着马车指指点点。
“听说了！那姑娘昨夜送汤去书房，人第二天才从摄政王的房间出来！”
“摄政王不是素来清冷不近女色吗？怎会对这种普通货色下手……”
“可那姑娘父母都跪了，想必不是假的……”
蔺绍面色未变，缓缓抬手，示意侍卫噤声。
车帘被掀开一角。蔺绍本来想要下车，蘅芜先下了马车。
她没穿厚重的皮裘，只披了件雪青色的披风，在侍卫的搀扶下，走起路来无声无息，却让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落在她的身上。
她站在人群前，嘴角挂着笑，像春日里刚绽的梨花，国色天香的，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哎哟，”她轻笑，“这阵仗，你们倒是演够了没啊。”
那妇人一愣：“你……你是，你有什么资格说？”
“摄政王妃，蘅芜。”她微微抬下巴，“你女儿，小鱼，对吧？我可是记得她。”
“是！王妃娘娘，求您说句公道话！她清白已失，除了进王府做个妾室，还能干什么！”
蘅芜没答，只回头冲身后招了招手。贴身嬷嬷捧着一个盒子，里面有一股很明显的药味。
“你们说她被下了药，被……王爷玷污了清白，还是被王爷强迫？”蘅芜轻声问，语气却很是无所谓。
“对！那药，是王爷亲赐的迷情散，！”
“哦？”蘅芜笑意更深，忽然一把抓起那盒子，猛地掀开盖子，让众人闻到味道。
一股浓烈刺鼻的药味传开周围。
“这是……”围观的大夫是个老中医，闻味瞬间瞪圆眼，几步冲上前，从盒子里面取出一些东西，又捏起一撮放在舌尖轻舔。
“是迷情散！”他惊得几乎跌坐，“这里面的是宫里面的禁药！这是能叫人神志迷乱、还会产生催情的效果，若真入体，别说失身，人能烧成哑巴！”
这药肯定不是一般人可以买到的。
连那跪着的妇人都忘了哭，呆滞了。
“呵，”蘅芜嗤笑，把药渣往地上一泼，“你们女儿昨晚借口安神汤给王爷送东西，还在这汤里面下了东西，结果被王爷识破了没捞到好处急眼了？”
她猛地转身，盯住那垂头不语的小鱼：“你爹娘没告诉你，摄政王的茶点，从不许外人经手？你那东西，王爷不是傻子。
你爹娘是不是教你，若王爷不碰你，你就可以找借口说是王爷玷污你，这样，全城都会信你是被强占的！你爹娘能趁机讹钱，你还能攀上高枝，财富自由？”
小鱼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吓呆了。
小鱼猛地抬头，眼里全是惊恐。
“你……你怎么知道？”
蘅芜蹲下身，与她平视，笑得人畜无害：“因为我懂得太多了，像你们这种，我见太多了。”
她站起身，从袖中掏出一张纸。
“这是你爹娘三日前在药铺私下买的东西，还有你们购买的那家店的老板，今早就被我请来作证了。”
她扬手，纸飞落在众人脚边。还有人直接拿起来看看。
百姓们差点沸腾了。
“天哪！这……这不是冤案，是故意设计摄政王了吧！”
“怪不得王爷今早一路沉默，原来是早有防备！”
“这父母，比贼还狠啊！”
“啧，还想让王爷娶她？她配吗！”
人群炸开，唾骂声一片，差点把这家人都淹死了。
“王爷！求您开恩！我们……我们是一时糊涂啊！”妇人扑上前想抱蔺绍的腿。
他退半步，很是嫌弃推开了。
“拖下去。”他只说。
两个侍卫上前，铁钳般扣住二人。
“王妃！您是好心人！求您替我们说句话！”妇人涕泪横流。
蘅芜没看她，只转身，朝围观的百姓微微一笑。
“今日清晨，诸位赶路辛苦，我府上预备了些热粥、馒头，还有一百两银子，分给这街口看戏的百姓，当做是免费给大家看唱戏了……”她拍了拍手。
十名仆役抬着热气腾腾的木桶和食盒，一溜儿摆开。
“吃吧。”她道，“就当是，替你们的耳朵讨个公道。”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一阵感激之声。
“王妃真是菩萨心肠！”
“比那狼心狗肺的父母强一万倍！”
“摄政王夫妇，才是爱民如子的好人啊！”
孩子们围着粥桶蹦跳，这些都只是看戏的，没想到自己还有东西吃，开心的不行。
有人甚至感谢的差点哭鼻子，
“王妃活菩萨啊，真是好人一个。”
蘅芜没理，转身朝马车走。
蔺绍站在原地，看她背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