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京一几乎要喷出的怒火,产屋敷耀哉和天音夫人则显得异常沉稳。
产屋敷耀哉的目光落在无惨那张与自己有着几分惊人相似、却透着阴冷和非人气息的脸庞上,深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迅速归于平静。
他脸上扬起从容不迫的笑容,仿佛面对的不是不共戴天的仇敌,而是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产屋敷耀哉的话语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的平静地直视着无惨那双冰冷的红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吐出那个纠缠了产屋敷一族千年的梦魇之名:
“鬼舞辻…无惨。”
无惨猩红的竖瞳微微转动,落在产屋敷耀哉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嘲讽和恶意的冷笑:“既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
他戏谑着,“真是闲情逸致啊,产屋敷……”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产屋敷耀哉端坐着,腰背挺直如松,整个人很平静,“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月光下,产屋敷耀哉的脸色红润,气息沉稳有力,早已不复一年前那病入膏肓、油尽灯枯的模样。
他身旁,天音夫人沉静如水而不知何时走进和室的雏衣和日香两个小小的身影依偎在母亲身侧,她们的眼眸里都带着紧张,却并无太多恐惧。
无惨看着眼前这一幕“阖家团圆”的景象,猩红的竖瞳深处,表情有些扭曲,更是嫉妒。
凭什么?!凭什么他要在黑暗里如同阴沟老鼠般躲藏千年!凭什么产屋敷却能享受天伦之乐,凭什么他诅咒缠身,而产屋敷却能恢复健康?
“真是没想到…”无惨咬牙切齿着,他的眼睛再次锁定在京一身上,“产屋敷,你身边竟然出现了,有这样特殊能力的人……”
竟然可以抵制转化成鬼的侵蚀,并拥有类似鬼的力量,甚至…能在阳光下自由行走。
这个认知,如同最炽热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无惨心中那名为“贪婪”的毒蛇。
或许不需要祢豆子,只要…吃掉眼前这个人,他就能彻底摆脱阳光的诅咒,获得真正的完美永生。
然而一想到京一那能压制他细胞再生的诡异血液,一股烦躁涌上心头。
“呵…”京一忍不住发出一声带着讽刺的冷笑,她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迎上无惨那充满贪婪和恶意的目光,“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当时的不杀之恩?!”
“请不要用你那令人作呕的眼神,看着我的孩子!”
产屋敷耀哉温和的声音陡然转冷,他微微蹙起眉头,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保护意味。
“啧…”无惨的眉头一皱,脸上表情狰狞,但很快,那丝狰狞便被一种傲慢以及掌控一切的自信所取代。
他猩红的竖瞳扫过产屋敷夫妇和那两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女孩,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你果然…令我讨厌啊,产屋敷…”
带着一丝慵懒的杀意再次开口,“不过,没关系…”
他顿了顿,重新落回京一身上,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戏谑,“有这一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夫妻在纵使你有天大的能力,今夜…你也逃不了。”
“她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礼物,是我们产屋敷的希望。”产屋敷耀哉的声音斩钉截铁,很自豪却也很感激。
“听起来,倒是冠冕堂皇…”无惨厌烦地撇了撇嘴,不屑的嘲讽。
产屋敷耀哉没有理会他的嘲讽,目光变得悠远而深邃,仿佛陷入了回忆:“在一年之前,我就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连面前站的是谁,都无法看清了…”
话落下,他缓缓转过头,落在京一身上,深紫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温柔和感激,“然后,这个孩子,就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
“来自另一个世界,拯救了我,也拯救了我所有的孩子们…”
“双眼重见光明的那一刻…”他铿锵有力,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期许开口,“我想终于有机会,将你打倒。把一切都结束在这一代。”
此时,京一和天音夫人对视一眼,同时站起身。
雏衣和日香也乖巧地跟在母亲身边。
四人无声地移动,在产屋敷耀哉身后左右两侧,缓缓跪坐下来。
她们的目光平静而坚定,无声地守护着前方的家主。
察觉到了她们的动作,无惨猩红的竖瞳里闪过不屑和轻蔑。
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来自另一个世界?呵…你怕不是美梦做多了…”
他嘲讽着,“不过没关系,你的美梦…将在今晚破灭…!”
“你可能还不知道…”产屋敷耀哉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神色近乎冷漠的平静,“你和我,有着相同的血脉…”
无惨猩红的竖瞳微微收缩了一下,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不过一千多年过去…”产屋敷耀哉轻笑一声,疏离着,“你和我的血缘,已经没那么相近了…”
无惨沉默了两息,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声音冰冷:“我并没有涌现任何感情…”
“想来也是…”产屋敷耀哉微微颔首,嘲讽道,“毕竟你已经…不是人了…”
他缓缓抬起手,动作轻柔掀开了自己宽大的衣袖。
月光下,一小片狰狞的深紫色的疤痕,清晰地蔓延在他略显瘦弱的手臂上。
那疤痕微微凸起,那是缠绕了产屋敷一族千年的无法根除的诅咒。
“因为你…”产屋敷耀哉低沉着话语夹杂着痛楚和愤怒,“我们一族,遭受到了上天的诅咒,产屋敷出生的孩子们很快就会夭折…”
“然后我们得知了,一切祸事的源头…”他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刺向无惨,“原来是和我们有着相同血脉的人,变成了鬼…”他的话语陡然拔高,有些激动,“为了打倒这个人,我们必须拼尽全力才不至于让产屋敷一族绝后!”
“后来,我们代代迎娶神官之女为妻,孩子们终于不再早夭…”说着,产屋敷语调逐渐低沉下去,又无奈和悲凉,“可即便如此,我们一族的成员还是无法活过三十岁……”
“你说的话,真是荒诞至极令人作呕!”无惨的视线在那片紫色疤痕上停留了一瞬,随即飞快移开,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他猩红的竖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讽,“那些事根本没有因果关系,因为我根本没有受到天谴!”
他的自负和蔑视着:“不管是杀了一千个人,还是一万个人,老天依旧允许我活下去!”
“这千年以来,我从没见过神佛!”
“所以你们如何…”他猩红的竖瞳扫过产屋敷耀哉和他身后的妻女,声音冰冷,“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