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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刚过,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值班室电话突然尖锐地响起。

“喂,110吗?不,我们直接打支队电话……我这里是云顶别墅区A区12号,林氏集团的别墅。

我们家小少爷……林行健他……他在泳池里出事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慌乱,背景里能听到隐约的啜泣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正在整理卷宗的姜玉华抬了抬头,他刚结束一个连续三天的绑架案审讯,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

听到林氏集团和出事两个词,她拿起桌上的配枪和记录仪,对旁边正在打盹的赵风心扬了扬下巴:

“走了,云顶别墅,林行健,泳池出事。”

赵风心一个激灵坐起来,迅速套上外套:

“林氏集团的二公子?

就是半年前跟人在酒吧斗殴上过热搜的那个?”

“嗯,”

姜玉华已经走到门口。

“去了就知道了。”

警车呼啸着穿过深夜的街道,四十分钟后抵达云顶别墅区。

这里安保严密,别墅区门口的保安看到警车,连忙放行并指引方向。

12号别墅灯火通明,门口站着几个穿着佣人服饰的男女,脸色都很苍白。

“警察同志,这边请。”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迎上来,声音发颤:

“小少爷……就在后院泳池。”

姜玉华和赵风心跟着他穿过客厅,客厅里装饰奢华,此刻却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一个穿着睡袍的年轻女人正坐在沙发上,肩膀微微耸动,旁边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低声安慰着她。

那男人看到警察进来,立刻迎了上来:

“警察同志你们好,我是林家的女婿王腾,这是我太太林挽月。

死者是我太太的弟弟,林行健。”

姜玉华点头示意,目光快速扫过两人:

林挽月双眼红肿,显然哭过很久,脸上满是悲痛。

王腾则看起来相对镇定,甚至可以说……过于镇定了,他的西装熨帖,头发整齐,不像刚经历过突发事件的样子。

“具体情况说一下。”

姜玉华直奔主题。

“我们今晚在家聚餐,行健他喝了不少酒。”

王腾侧身引着他们往后院走,语气平稳。

“大概十一点左右,他说有点热,想去后院透透气。

我们以为他只是去花园走走,没太在意。

大概半小时后,佣人去叫他,就发现他……他掉进泳池里了,已经没气了。”

后院的泳池边围了几个佣人,看到警察过来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泳池里的水很平静,水面上漂浮着几片落叶,池边的瓷砖干净整洁,只有靠近扶梯的地方放着一双男士拖鞋,鞋边有些水渍。

赵风心已经戴上手套蹲下身,他手指碰了碰泳池边缘的防滑垫,眉头微蹙:

“姜队,你看这里。”

姜玉华走过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防滑垫的边缘有一道不明显的移位痕迹,像是被人从边缘往中间推过几厘米,边缘处还沾着一点湿润的泥土,与周围干净的瓷砖格格不入。

“监控呢?”

姜玉华问旁边的管家。

“监控……监控好像坏了。”

管家擦了擦汗。

“今天下午还好好的,刚才想调录像看看,发现从晚上十点到十二点这段时间,后院的监控都是黑屏,显示设备故障。”

“故障时间很精准。”

赵风心低声对姜玉华说。

“正好覆盖了林行健出事前后。”

姜玉华没说话,走到泳池边仔细观察。

泳池水深两米,扶梯旁的水面很平静,没有挣扎的痕迹。

她抬头看向别墅二楼的窗户,问王腾:

“林行健喝酒时,有没有人跟他一起到后院?”

“没有。”

王腾摇头。

“他脾气比较倔,喝多了喜欢一个人待着。我当时在客厅陪我太太,佣人可以作证。”

他看向旁边的一个女佣,女佣连忙点头:

“是的,王腾先生一直没离开过客厅。”

“他喝了多少酒?”

“大概……七八瓶啤酒,还有半瓶威士忌吧。

他酒量其实一般,喝到后面已经站不稳了。”

这时,法医凌安带着助手也赶到了。

凌安穿着白大褂,径直走到泳池边的尸体旁。

林行健的身体已经被捞上岸,盖着一块白布。

凌安掀开白布,开始初步检查。

姜玉华走到林挽月身边,放缓了语气:

“林小姐,节哀。

你弟弟今晚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跟人吵架,或者情绪不对?”

林挽月抬起头,泪眼婆娑:

“没有……就是喝了酒话多了点,他平时就……就有点叛逆,但没跟人吵架。

他怎么会……怎么会掉下去……”

她说着又哽咽起来。

“王腾先生。”

姜玉华转向王腾。

“你最后看到林行健是什么时候?他当时状态怎么样?”

“大概十一点十分,他说去后院。

当时他走路已经晃悠了,我还劝他少喝点,他没理我,自己走了。”

“你没跟着过去看看?”

“没有,想着他只是吹吹风,而且客厅里还有客人……”

王腾的语气很自然,听不出破绽。

另一边,凌安检查完尸体,朝姜玉华招了招手。姜玉华走过去,凌安压低声音:

“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一小时左右,溺水特征明显。

但有个疑点,死者胃里有微量镇静剂残留,不是常见的安眠药,具体成分需要回去化验。

剂量不大,不足以致命,但足够让人反应变慢、四肢无力。”

姜玉华眼神一凛:

镇静剂?

“风心,查一下监控设备的品牌和维修记录,特别是最近的维护记录。”

“好。”

赵风心立刻拿出手机,开始联系物业和相关部门。

现场勘查持续了近两个小时,除了那处移位的防滑垫、恰好故障的监控和胃里的镇静剂,暂时没有发现更直接的线索。

尸体被运往法医中心,姜玉华让赵风心留下做详细笔录,自己则准备回局里。

离开别墅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灯火通明的房子,二楼的某个窗口,王腾的身影正站在那里,似乎在看着警车离开。

回到支队,赵风心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

“姜队,查到了。

林家后院的监控设备是卢氏集团旗下的科技公司负责维护的,最近一次维修记录就在三天前,维修人员的工号登记在卢氏科技的员工系统里。

而且刚才查了设备后台,故障代码很奇怪,不像是自然损坏,更像是人为远程操控的。”

姜玉华握着手机,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卢氏集团,林氏集团的老对手,这几年来在商业上斗得不可开交。

她翻开刚做的现场记录,在王腾的名字旁画了个圈,又在监控故障和镇静剂下面划了线,最后在卷宗首页写下一行字:

“林行健溺亡案,存疑。

重点排查:

1.镇静剂来源;2.监控故障的人为痕迹;3.王腾的时间线核实;4.卢氏集团与本案的关联。”

窗外的天色已经泛起鱼肚白,姜玉华揉了揉太阳穴。

半年后的一个清晨,姜玉华刚走进刑侦支队办公室,就被办公桌上的早报头条刺了眼。

《林氏集团董事长林正宏突发心梗离世,享年58岁》。

报纸上的林正宏穿着西装,眉眼锐利,照片里还能看出几分商界枭雄的气场。

赵风心端着豆浆油条进来,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

“嚯,林氏这是怎么了?半年前刚没了小儿子,现在董事长又没了,这也太……”

“心梗?”

姜玉华拿起报纸,指尖划过董事会现场突发几个字,眉头不自觉地拧起来。

“林正宏今年才58,我记得他去年接受采访时还说每周健身三次,体检报告没提过心脏问题。”

“会不会是压力太大?”

赵风心咬了口油条。

“林行健走后,林氏的担子全压他身上了,听说卢氏这半年没少找麻烦,抢了好几个大项目。”

这句话让姜玉华心里咯噔一下。

他拉开抽屉,翻出半年前林行健溺亡案的卷宗,封面存疑两个字是他亲手写的。

那案子最后还是按意外结了。

监控故障查不到直接操控证据,镇静剂来源成谜,王腾的时间线被佣人证词完美覆盖,林挽月又沉浸在悲痛里不愿多谈。

“查一下林正宏去世前一周的新闻,特别是林氏和卢氏的商业动态。”

姜玉华把卷宗推给赵风心。

“还有,联系林氏集团的人,我要了解董事会现场的具体情况。”

两小时后,赵风心拿着一叠资料回来,脸色凝重:

“姜队,你猜怎么着?

林正宏去世前三天,卢氏刚从林家手里抢走了城东的智慧园区项目,那是林氏今年最重要的布局,据说林正宏为了这个项目熬了好几个通宵。”

她把一份项目竞标结果复印件推过来。

“更巧的是,卢氏的竞标方案里,有几个数据跟林氏内部流传的初稿高度相似,当时林正宏在内部会议上发了大火,说有人泄密。”

“泄密?”

“嗯。”

赵风心点头。

“我还查了王腾的账户,你猜发现什么?

林正宏去世前一周,他那个匿名账户收到了一笔五十万的汇款,汇款方是卢子轩的私人助理的账户,备注是咨询费。”

姜玉华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目光落在林行健案卷宗里王腾的照片上。

那个永远西装笔挺、笑容温和的男人,半年前在泳池边的镇定,此刻回想起来更像是一种刻意的伪装。

“去林氏集团。我要见林挽月,还有当时董事会在场的人。”

林氏集团总部大厦顶层,气氛肃穆。

林挽月穿着一身黑裙,坐在董事长办公室的沙发上,脸色比半年前更苍白了些。

王腾站在她身后,正在低声跟律师说着什么,看到姜玉华进来,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随即又换上那副温和的表情:

“姜警官,好久不见。是为了我岳父的事来的吗?医院已经出具了死亡证明,是急性心梗。”

“我需要了解董事会现场的情况。”

姜玉华没看他,径直走到林挽月面前。

“林小姐,节哀。

林董事长发病前,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不舒服,或者跟人发生争执?”

林挽月抬起头,声音沙哑:

“那天上午开的是季度董事会,爸爸一开始状态还好,就是提到智慧园区项目被抢走时,情绪有点激动,拍了桌子。

后来讨论到人事调整,他突然捂住胸口,说喘不上气,然后就倒下去了……医生来的时候,已经没救了。”

她顿了顿,看向王腾。

“王腾当时一直陪着我,他可以作证。”

王腾立刻点头:

“是的,我就坐在董事长旁边的位置,他倒下时我第一时间叫了救护车,可惜……”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恰到好处地带着惋惜。

姜玉华看向在场的其他董事,几人说法一致:

林正宏是突发心梗,现场有医生,初步诊断也是心梗,送医后抢救无效。

“家庭医生现在在哪?”

“在医院处理后续事宜。”

王腾回答得很快。

离开林氏集团时,赵风心忍不住问:

“看起来确实像意外,会不会真是压力太大引发的?”

“去医院。我要见主治医生,还要看详细的病历和检查报告。”

医院的主治医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专家,说起林正宏的情况,他一脸惋惜:

“林先生送来时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结合他近期的劳累史和现场症状,确实符合急性心梗的特征。

我们做了常规检查,没发现异常。”

“能申请尸检吗?”

姜玉华问。

老专家愣了一下:

“家属已经同意火化了,王腾先生昨天就办了手续,说是林先生生前信佛,讲究入土为安。”

姜玉华心里一沉。这么快就要火化?是急于让逝者安息,还是怕尸检查出什么?

“不行,必须复检。”

他拿出手机拨通市局法制科的电话。

“我申请对林正宏遗体进行强制尸检,理由是……”

他看向赵风心,两人目光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笃定。

“林氏集团近期存在商业泄密疑云,董事长死因存疑,不排除他杀可能。”

强制尸检的申请在当天下午获批。

当法医中心的车开到殡仪馆时,王腾果然带着律师拦在了门口。

“姜警官,这太过分了!”

王腾脸上第一次没了温和,语气带着怒意。

“我岳父生前风光一世,死后怎能受这种惊扰?你们有什么证据怀疑他不是正常死亡?”

“王先生。”

姜玉华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

“这是司法程序。如果林董事长确实是正常死亡,尸检会还他清白。

但如果不是……我想林先生也不会希望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林挽月站在王腾身后,脸色苍白,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轻声说:

“王腾,让他们做吧。我也想知道……爸爸到底是怎么死的。”

王腾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但在林挽月的坚持和警方的程序面前,他最终还是让开了路。

三天后,凌安拿着尸检报告走进姜玉华的办公室,把一份病理切片照片放在桌上:

“姜队,有发现。

林正宏的心脏组织里,检测到了一种罕见的植物提取物。

箭毒木的次生代谢物,这种物质无色无味,少量摄入不会立刻致命,但会逐渐破坏心肌细胞,最终诱发急性心梗。

而且常规体检和尸检很难发现,必须做专门的毒理分析。”

“终于找到实据了!”

赵风心一拳砸在桌上。

“林行健的镇静剂,林正宏的植物毒素,都指向人为!”

姜玉华拿起两份卷宗,将它们并排放在一起。

林行健,林正宏,半年内相继离世,都死得恰到好处,都与卢家有着若隐若现的关联。

而王腾,这个看似无关的上门女婿,却像一条隐秘的线,把所有疑点串了起来。

“通知局里,成立专案组。”

姜玉华的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清晰。

“林行健溺亡案与林正宏猝死案并案调查。

重点嫌疑人:王腾。

重点关联对象:卢振雄,卢子轩。”

林正宏的尸检报告正式归档那天,秋雨下了整整一夜。

姜玉华对着那份标注着“箭毒木代谢物”的鉴定书看了很久,赵风心在旁边整理王腾的资金流水。

“卢子轩的助理又给王腾转了笔钱。”

赵风心敲着键盘。

“林正宏葬礼结束后第三天,二十万,备注是慰问费。

这哪是慰问,分明是封口费。”

姜玉华没说话,指尖划过报告里“毒素潜伏期约三个月”的字样。

林行健死后,林正宏的保健品采购记录里多了一款“进口维生素”,供应商信息模糊,但物流单上的收货地址,是林氏集团行政部,张薇的办公区。

这时,值班室的电话再次响起,尖锐的铃声让两人同时抬头。

“姜队,云顶别墅又出事了。

林正宏的妻子,苏晚星,在家里上吊了。”

警车第二次驶进云顶别墅区,12号别墅的门虚掩着,门口的佣人蹲在地上哭,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姜玉华推门进去时,林挽月正瘫在沙发上,王腾半跪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张信纸,声音哽咽:

“挽月,你看……妈她留了遗书,她说她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打击,想去找爸和行健……”

林挽月没有接信纸,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姜玉华走过去,目光落在王腾手中的信纸上。

字迹娟秀,墨迹却有些发洇,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

内容很短,通篇是对丈夫和儿子的思念,最后一句是“此生缘尽,勿念”。

“发现遗体的是谁?”

姜玉华问。

“是我。”

王腾站起身,眼眶泛红。

“早上我去叫妈吃早饭,房门反锁了,我感觉不对,撞开门就看到……”

他别过头,似乎不忍再说。

“苏晚星最近的状态怎么样?”

“很差,自从爸走后,她就得了抑郁症,整夜整夜睡不着,医生开了药也不管用。

前几天还跟我说,总看到行健和爸在眼前晃……我以为多陪陪她会好点,没想到……”

赵风心已经去了二楼现场,姜玉华跟着上去。

卧室里拉起了警戒线,凌安正蹲在遗体旁做初步检查。

苏晚星穿着睡衣,脖子上缠着一条丝巾,遗体被放在地板上,旁边是翻倒的椅子。

“姜队,有点不对劲。”

凌安头也没抬地说。

“你看勒痕。”

姜玉华蹲下身,凌安用镊子轻轻拨开丝巾。

颈部的勒痕呈现出不规则的走向,边缘有明显的顿挫感,不像典型上吊自杀时那种流畅的马蹄形痕迹。

“自杀的勒痕通常是上口轻下口重,因为重力作用会自然向下牵拉。”

凌安指着痕迹边缘。

“但这里有好几处重叠的压痕,角度还不一样,更像是……被人勒住后反复拉扯造成的。”

赵风心正在检查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药盒,里面的药片所剩无几。

“这是医生开的抗抑郁药,叫舍曲林。”

他拿起药盒看了看。

“但旁边还有个空药瓶,没有标签。”

凌安接过空药瓶闻了闻:

“有股淡淡的杏仁味,不像常规的抗抑郁药。取样本回去化验。”

下楼时,姜玉华碰到了正要离开的张薇。

她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看到警察,脚步顿了一下,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我听说苏阿姨出事了,过来看看挽月……她还好吗?”

“你经常来探望苏晚星?”

姜玉华问。

“嗯,苏阿姨以前很照顾我,她生病后,我隔三差五会来送点汤。”

“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我送了点排骨汤,当时她在睡觉,是王腾先生接的。”

姜玉华看着她:

“你知道苏晚星在吃什么药吗?”

张薇眼神闪烁了一下:

“好像是医生开的抗抑郁药吧,具体的不太清楚。王腾先生说她不喜欢别人提生病的事。”

这时,赵风心从楼下上来,对姜玉华使了个眼色。

两人走到楼梯间,赵风心压低声音:

“我查了苏晚星的就诊记录,她确实被诊断为重度抑郁症,但医生开的药里没有那个无名药瓶里的东西。

而且我刚才问了佣人,说最近张薇来得特别勤,每次来都带些进口保健品,说是对抑郁症有好处,都是王腾接过去的。”

姜玉华心里一动:

“查张薇最近的行踪,特别是她购买药物或保健品的记录。

还有,查卢子轩控制的那些地下渠道,看看有没有流通什么特殊的精神类药物。”

三天后,化验结果出来了。

凌安拿着报告走进办公室,把一张化验单拍在桌上:

“那个无名药瓶里的残留物,化验出了氟硝西泮的成分,还有一种叫氯胺酮的管制药物。”

“氟硝西泮?”

赵风心皱起眉。

“这玩意儿能让人意识模糊,肌肉松弛,过量会致死。”

“不止。”

凌安指着另一份报告。

“苏晚星的血液里,舍曲林的浓度远超正常剂量,还混合了氟硝西泮和氯胺酮。

这三种药混在一起,会严重抑制中枢神经,别说自杀了,恐怕连站都站不稳。”

赵风心也带来了新线索:

“查到了!张薇半个月前在一家地下药店买过氟硝西泮,付款账户是匿名的,但资金来源指向卢子轩的一个空壳公司。

而且那家药店的老板交代,这种药是卢子轩的人放在他那里寄卖的,只卖给指定客户。”

所有的线索再次指向卢家,而王腾和张薇,就像两个精准咬合的齿轮,在这场谋杀里扮演着各自的角色。

姜玉华把三起案件的卷宗并排铺开:

林行健的镇静剂,林正宏的箭毒木毒素,苏晚星的混合药物。

泳池监控的人为故障,匿名账户的资金流水,张薇的异常行踪。

“王腾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林家的女婿,林家倒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好处可能来自卢家。”

姜玉华看着王腾的照片。

“一个出身平凡的人,突然能娶进林家,背后会不会有交易?

卢家想吞并林家,最方便的办法就是安插一个自己人进去,王腾就是那颗棋子。”

她拿起苏晚星的遗书复印件,对着光看了看:

“这字迹虽然模仿得像,但笔锋太软,尤其是勿念的念字,苏晚星以前接受采访时写过这个字,最后一笔是带钩的,这里却是圆的。”

“你的意思是,遗书是伪造的?”

“很有可能,王腾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让苏晚星死,抑郁症自杀是最好的幌子。

但他百密一疏,勒痕、药物、还有这封漏洞百出的遗书,都暴露了他。”

窗外的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进来,在卷宗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姜玉华拿起电话,拨通了林挽月的号码。

苏晚星的尸检报告放在姜玉华办公桌最上层,勒痕鉴定、药物成分分析、遗书笔迹对比……几页纸叠在一起,却沉甸甸压得人喘不过气。

赵风心把张薇的行踪轨迹图铺满了半面墙,红色标记点密密麻麻,从林氏集团到云顶别墅,再到那家地下药店。

“张薇的反侦察意识很强。”

赵风心用马克笔圈出一个便利店的位置。

“她每次去见卢子轩,都会绕三个以上的路口,还特意用现金买东西换零钱,就是为了避开监控和支付记录。”

姜玉华盯着轨迹图里“林氏集团行政部”那个点,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她在林氏待了五年,从普通文员做到行政总监,能接触到林家的核心信息,包括采购清单、行程安排,甚至……监控权限。”

他抬眼看向赵风心。

“林行健出事那天,张薇请假说是去医院,但她的医保卡记录显示,那天她根本没挂号。”

“我去审她。”

赵风心攥了攥拳头。

“等等,张薇是卢家养子,从小在卢家长大,对卢家的忠诚度可能很高。

直接审,她未必会开口。”

他拿起苏晚星案的药物流向报告。

“你带这个去,先敲山震虎。”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张薇坐在对面,她穿了件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依旧是那个干练的行政总监,但眼底的红血丝暴露了她的疲惫。

“张总监,我们今天找你来,是想了解苏晚星女士生前的情况。”

赵风心把一杯温水推过去,语气平静。

“我已经说过了,我就是偶尔去看看她,送点吃的。

她的情况,王腾先生应该更清楚。”

“是吗?”

赵风心拿出那份药物鉴定报告,推到她面前。

“那你看看这个。

苏晚星体内的氟硝西泮,来源查到了,是你半个月前在地下药店买的。

那家店的老板指认了,说你当时报的名字是卢小姐。”

张薇的手指猛地一颤,端起水杯的手顿在半空: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可能是同名同姓吧。”

“同名同姓的人,会用卢子轩空壳公司的账户洗钱吗?”

赵风心又拿出一份银行流水。

“这是你匿名账户的资金记录,每个月都有一笔钱从卢氏集团的子公司汇入,金额随林家出事的频率波动。

林行健死后,这笔钱涨了三成。

林正宏去世,涨到了原来的两倍。”

张薇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不再说话。

“你是卢家养大的,按理说该对卢家忠心耿耿。

但你有没有想过,卢振雄为什么让你做这些脏事?

林行健的监控是你改的权限,林正宏的保健品是你换的,苏晚星的药是你送的……这些事一旦曝光,你就是替罪羊。”

他看着张薇的眼睛:

“卢子轩给你的指令邮件,我们已经恢复了。

‘处理干净’‘别留下痕迹’,这些话听起来是不是很熟悉?

你以为自己是卢家的人,其实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破了张薇紧绷的防线。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眼泪突然涌了出来:

“我没办法……我弟弟在卢家手里,他们说如果我不听话,就……就把他送到国外再也不让我见……”

哭声打破了审讯室的寂静,张薇断断续续地开始交代,那些被刻意掩埋的真相,终于随着泪水倾泻而出。

她确实是卢家养子,父母早逝后被卢振雄收养,本以为是恩情,没想到是一辈子的枷锁。

卢振雄知道她心思缜密,让她潜伏进林氏集团,多年来一直用她弟弟的抚养权控制她。

林行健出事前三天,卢子轩给她发了指令,让她修改别墅监控的权限,给王腾留一个操作窗口。

她趁夜潜入监控室,用备用密钥改了系统参数,让王腾能远程操控设备断电。

那天她请假去医院,其实是躲在附近的咖啡馆,等着卢子轩的下一步指令。

林正宏的进口维生素,是她按王腾的要求换的。

那瓶看似普通的保健品,里面混了卢子轩给的粉末,“说是能让人慢慢垮掉,查不出来”。

她每次换完药,都会收到卢子轩的确认短信,附带一张她弟弟在国外的照片,那是她唯一的慰藉,也是最沉重的枷锁。

苏晚星的药更简单,卢子轩说“让她睡得沉一点”,给了她一瓶没有标签的药片,让她伪装成新出的抗抑郁药交给王腾。

她送汤那天,其实是去确认苏晚星是否按时吃药,王腾当时对她说:

“快结束了,等这事了了,你弟弟就能回来了。”

“他们说……只要林家没人了,王腾就能拿到林氏的股份,到时候分我一部分,让我带着弟弟远走高飞……”

张薇捂着脸哭。

“我知道这是骗我的,可我没有办法……”

审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姜玉华站在门口,示意赵风心出来。

“她交代了关键信息,王腾和卢子轩的通话记录,她有备份,存在一个加密U盘里,藏在她办公室的通风口。”

“派人去取,同时申请搜查令,查卢子轩的住所和办公室。

另外,保护好张薇的弟弟,联系国际刑警,尽快把人接回来。”

她看向审讯室里那个蜷缩在椅子上的身影,心里没有胜利的轻松,只有一种沉重的疲惫。

棋子或许可悲,但被棋子伤害的人,更无辜。

两个小时后,技术科恢复了U盘里的录音。

当王腾和卢子轩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时,办公室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林行健那边处理干净了吗?别留下尾巴。”(卢子轩)

“放心,监控坏了,药也处理了,像个意外。”(王腾)

“林正宏的药还有多久起效?卢总那边催得紧。”

“快了,他最近总说心慌,估计就这几周。”

“苏晚星呢?她好像对王腾你有点怀疑。”

“没事,我给她换了药,让她看起来像抑郁加重,到时候自杀就顺理成章了……”

“林挽月怎么办?留着始终是隐患。”

“等拿到公司控制权,找个机会让她也意外……”

录音播放到这里,赵风心猛地按下了暂停键,拳头狠狠砸在桌上:

“这群畜生!连林挽月都不放过!”

姜玉华拿起电话,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犹豫地拨通了林挽月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听到那边传来王腾温和的声音,似乎正在安慰林挽月。

“林小姐,我是姜玉华。

有些事,我们必须当面谈,关于你弟弟、父亲和母亲的死,还有……王腾。”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林挽月带着颤抖的声音:

“……我在家等你。”

挂了电话,姜玉华看向窗外。

夕阳正一点点沉入高楼背后,把天空染成一片浓重的橘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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