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风洛点头,声音不高,却带着笃信,“等事情结束后,你们不用再被关进笼子里买卖,也不用再怕饿肚子。”
几个少年愣愣站直,眼睛湿亮,还想说些什么,话眠已把热粥推到他们面前:
“先吃饱,才有力气活下去。你们叫什么名字?”
“阿九!”左眼看不见的少年用力抹嘴。
“一只耳朵失聪的是小石头,缺胳膊的叫阿豆,那丫头叫小满。”
“嗯。”话眠轻声答应,又道:
“这几日,你们就在客栈里哪也别去,好好养身体,还有,以后不许再叫我们主人,也不许称自己为奴隶。”
“最后,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们。”
阿九喝下最后一口粥,认真点点头。
“恩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只要是我们知道的,绝不隐瞒。”
“你们可知道关于无灯楼楼主,李惟的事情?”
“我知道!”阿豆道:
“我娘说那个李惟,原先是镇子上出了名的大善人,行善积德,镇子上的人都受过他的恩惠。”
“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就变了,搞得镇子里乌烟瘴气,最开始,也只是纵人行凶而已,他家中有钱有势,镇子上的人不敢说什么。”
“时间一久,他越来越过分,八年前,他建了无灯楼,开始让奴隶们参加斗奴供人观赏。还定了规矩,夜里不许百姓们点灯,整个镇子一入夜,漆黑一片,只有无灯楼才有资格亮灯。”
“再后来,”阿九接过话,声音低哑:
“没人再敢直呼李惟的名字,都怕惹祸上身。斗奴场越建越大,奴隶越买越多,镇上的人都过惯了这样的日子,大家都指着我们这些奴隶赚钱。”
小石头用剩下的那只耳朵贴着桌沿,怯生生补充:
“我听说一个哥哥说...他每赢一场斗奴,就要逼输家亲手杀掉自己的奴隶。”
“若是让他高兴,就会给那人金子,若是让他不高兴,也会把斗奴主杀掉。”
小满用一只手攥紧破衣角,另一只手在空中咿咿呀呀的比划着。
她是个小哑巴,不能说话,但她也想做点什么。
可几人看不懂她的意思。
阿九便解释道:
“小满的意思是说,镇里老人私下传,李惟不是变坏了,是被鬼附身了。”
“十年前的某一天,他就像换了个人,脾气、字迹、甚至口味都变了,像壳子里换了魂。”
几人对视一眼,这时间说来也是巧的很。
普缘和尚说,他与李惟的约定就在十年前,可他在赴约前一日便死了。
想来,普缘又未离开过普陀寺,就算他死了,只要李惟去寺中赴约,他便能见到李惟。
可十年间,他却一次也没有见过李惟。
这只能证明一点,十年前李惟根本就没有去赴约。
若真是小满所说的,李惟被鬼附身了,好像也是说的通的,因为壳子里已经不是那个人了,所以普缘和尚不管等多久,也不会等到有人去赴约。
不过,这些暂时都是猜测,李惟究竟有没有被附身只有等见到他之后,才能确定。
“恩人,那个李惟很厉害的,他手底下就有很多厉害的奴隶,几乎没有人可以在无灯楼里拔得头筹。”
“就算有人侥幸得了头筹,他的奴隶也会被李惟抢走。”
“若是不给,他便会只有死路一条。”
阿九有些担心,话眠几人不让他们去斗奴,那他们进去之后该如何是好。
话眠眨眨眼,他们自然是不能让这些孩子们去送死。
他们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年纪,他们应当活的更久。
至于他们要怎么参加斗奴拔得头筹,几人在来客栈的路上已经想好了。
不过今夜自然是不能贸然参加的。好在有了擂牌,先去探探情况也是可以的。
果然,无灯镇就如其名,一入夜,整个镇子陷入一片漆黑中。
无人敢点灯。
唯有高耸的无灯楼亮着红光。
四人利用擂牌进了无灯楼,楼外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楼里却红的晃眼。
初入无灯楼,与其他客栈并无两样,可越往里走,灯就越红,地方也越大。
到了最里面,侍者推开一扇铜门后,里面便完全变了样子。
巨大的斗奴场呈环形下沉,像口血井;井壁嵌满铁笼,笼里关着披锁的奴隶,井底是沙地,沙面暗褐,显然浸过无数血。
话眠被这里的味道熏的捂住鼻子。
“二位贵客,斗奴场到了,表演快开始了,请贵客早些入座。”
侍者带着四人走向宾客席,到了地方后,却突然止住了步子。
他瞧着四人,又对话眠道:
“二位的奴隶不可入宾客席,他们的位置在下面。”
话眠顺着手指往下看。
斗奴场的井壁嵌着一排排铁笼,离地两三丈,笼门正对沙地,锁链一松就能把今夜要上场的奴隶直抛进场。
话眠脸黑了几个度,冷声道:
“我们只是来观赏的,不参加今夜的斗奴。”
那侍者动作未变,仍做出“请”的姿势,却又皮笑肉不笑地解释:
“虽然二位不参与今夜的斗奴,但只要是奴,自然也得进场,毕竟那里才是他们的观赏席。二位若想留他们服侍,可另出赎金,每场十两,今夜一共三场,每个奴隶总计三十两。不然,”他做了个抛掷手势。
“开场前就得锁进去,免得他们在这里扰了其他贵客的眼。”
话眠咬着后槽牙,克制住想打人的冲动,龇牙道:
“一个人三十两,两个就是六十两对吧!”
“正是。”
“好!”话眠握紧了拳头,“我...”
买字还没出口,就被风洛拦了下来,他在话眠手心写了两个字:
别买。
话眠闭上嘴,虽然不知道风洛是什么打算,但还是忍住了最后一个字。
她瞧了瞧风洛和白笙,两人冲她点点头。
最后,在话眠与连秋深担忧的眼神中,两人被侍者带去了下面。
落座后,连秋深凑过来,张望着下面的情况,小声道:
“话眠姐,他们俩在下面没问题吧,那么多笼子,我看着就心慌。万一,那些人疏忽,碰巧放错了他们的笼子可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