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姝左看右看,眼神在宋衍身上打了个来回,忽然凑近,压低声音问:“瓷瓷,你家宋总……怕什么?”
“嗯?”
萧玉希一怔,没反应过来。
“他啥都不怕啊,商场上杀伐决断,面对媒体也从不怯场,啥场面都hold得住,气场强得能把人压趴下。”
严姝挑了挑眉,“可再厉害的人也该有个弱点吧?难道就没个软肋?”
“怕黑。”
萧玉希轻声说,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我约他看电影,他说灯光太暗,坐不住。后来试了几次,他一次都没去过。”
“连午夜场都不敢看?”
“这么大个人还怕黑?”
严姝愣了两秒,随即“噗嗤”笑出声,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啧,反而觉得……挺可爱的?”
她小声嘀咕,眼里闪着促狭的光,“原来高冷霸总也有这种小毛病。”
领导们终于聊完,满脸红光地领着宋衍往前排走。
萧玉希旁边的座位特意留了空,铺着红绒布,摆着名牌,位置显眼,显然是为她准备的陪席。
她立刻站起来,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嘴角扬起标准的微笑:“宋总,这边请。”
笑容得体,语气平稳,像是最称职的接待人员。
宋衍瞥了她一眼,目光冷淡,像结了冰,毫无温度,陌生得仿佛第一次见面。
那眼神里没有半分熟悉的痕迹,更没有昨日的温柔与耐心,只有一片疏离与漠然。
校长乐呵呵地补一句:“萧玉希,今天全程陪着宋总,服务到位啊。”
话里带着笑意,实则分明是命令。
“好。”
她依旧笑着,嘴角弧度一丝不乱,没露出半点缝隙,“宋总,请坐。”
他没接话,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直接绕过两个空位,径直走向最靠边的那个座位,一言不发地坐下。
动作干脆利落,像是刻意避开她,又像是在无声地宣告距离。
校长一愣,脸上笑容微僵,随即转头看向萧玉希,眼神里带着询问与责备。
她张了张嘴,正想解释,宋衍却先开了口,声音清冷而平稳:“这里视野正,光线好,我就坐这。”
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萧玉希立刻起身,没有犹豫,安静地换到了他身边的座位上。
哪怕他避她如瘟疫,她也必须完成自己的任务。
礼仪小姐端着茶盘走来,脚步轻盈,动作优雅。
萧玉希下意识伸手去接,指尖刚触到杯柄,宋衍却已自己抬手,从容不迫地拿走了另一杯茶。
那杯茶离他更远,但他偏要那一杯,仿佛是在回避她的触碰。
傻子都看出不对劲了。
空气里弥漫着微妙的尴尬,连校长额角都沁出了细汗。
校长又冲她使眼色,眉头微蹙,眼神示意她赶紧做点什么,缓和气氛。
她摇头,没动,只是安静地重新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目光笔直地落在前方舞台上。
像一座沉默的雕塑,任风吹雨打,不动分毫。
“您这边请——”
引导员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短暂的凝滞。
后面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了。
第一次联排,学校请了挺多客人——合作方的高管、久未归校的老校友、还有那些长期资助学校的“金主爸爸”。
每个人的胸前都别着嘉宾牌,脚步轻重不一,交谈声嗡嗡作响,礼堂瞬间热闹起来。
“严景睿?!”
严姝猛地拽她袖子,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拉离座位,声音压得极低,却满是震惊与怒意,“他这种人怎么也在邀请名单上?!他不是早就被学校除名了吗?”
萧玉希脊背一僵,手指猛地攥紧了膝盖上的布料,指节微微泛白。
她没回头,也不敢回头,只是死死盯着前方的舞台幕布,仿佛那里有能拯救她的出口。
“他在校庆荣誉校友名单里。”
她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可怕,“来了,不奇怪。”
“是啊,他家砸的钱能把校长办公室垫成金砖。”
严姝压着嗓子,冷笑一声,“要不是他爸那几年捐了上亿,学校哪来的艺术中心和新图书馆?”
“可这不代表他配出现在这儿!他做过什么,你最清楚!”
“他就坐你后两排,你千万别回头!”
严姝急切地警告,“看见他,你今天就别想活了。”
“……嗯。”
萧玉希闭了闭眼,喉头滚动了一下,再睁眼时已恢复平静,“闭嘴。”
舞台上的表演已经开始,五彩斑斓的灯光在舞台上不断闪烁,伴随着悠扬的音乐和舞者轻盈的步伐,现场气氛逐渐升温。
观众席上,不少人专注地看着,不时发出赞叹或掌声。
然而,萧玉希却一点不想看。
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身旁宋衍的手腕上——那层薄薄的白纱布包裹着他的左手腕,布料下隐约透出一点暗红的痕迹,像是渗出的血渍,又像旧伤未愈的印记。
那抹暗红在灯光下格外刺眼,仿佛无声地提醒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伤痛。
她看得太专注了,几乎屏住了呼吸,直到宋衍忽然抬起右手,动作缓慢却坚决地将那只受伤的手腕往袖口里藏,并用另一只手轻轻覆了上去,彻底遮住了那一片刺目的颜色。
萧玉希猛地一惊,像是被当场抓包一般,慌忙抬起头。
正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眸子,漆黑而深邃,平静得像是一面结了冰的湖面,寒意从瞳孔深处蔓延而出,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一丝温度。
他的眼神仿佛穿透了她的内心,将她那些未说出口的担忧与关切尽数冻结。
萧玉希的心跳漏了一拍,立刻移开视线,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严先生,对不起!”
后排突然传来一个女生慌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打破了这片沉默的紧绷。
紧接着,是一声茶杯落地的清脆响动,液体泼洒在地毯上的声音黏腻地传来。
“没事,就是茶洒了,别慌。”
一个低沉而温润的男声响起,语调轻快,甚至带着笑意。
可那笑容,却让萧玉希的脊背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寒意。
严景睿正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嘴角勾着一抹弧度,眼角微微上扬,看起来温文尔雅,可那双眼睛里的光,却像是毒蛇吐信,让人毛骨悚然。
“帮我去擦干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