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你们了！”
外面人声嘈杂，脚步纷乱，夹杂着焦急的呼喊。
“宋总！您怎么样？萧玉希同学，你还好吗？”
校领导急匆匆想往电梯口冲，却被一旁的宋衍冷冷拦下。
宋衍脸色铁青，双眼布满血丝，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撞开人群，猛地冲进电梯，声音劈得不成样子：“宋总！您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拿伞来。”
萧玉希背对着众人，语气冷静得近乎冷酷，依旧用身体将宋衍牢牢护在阴影里，不让任何人看清他此刻的模样。
宋衍死要面子。
这种狼狈的样子，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尤其是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刻，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媒体放大成惊涛骇浪。
更何况，他现在的模样——脸色惨白、身形摇晃、几乎站都站不稳，若是被拍到了，明天的热搜头条必然属于他，标题恐怕还得加上“宋家继承人突发重病”之类的耸人听闻字眼。
“拉警戒线，把车开到门口，清出一条路出来！他必须马上送医院！”
一个低沉而急促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是宋衍。
他一边指挥着安保人员迅速行动，一边拨通司机电话，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电梯外，早已经挤得水泄不通。
记者们举着长枪短炮，粉丝举着应援灯牌，路人也纷纷掏出手机拍摄。
闪光灯此起彼伏，人群推搡着向前涌，保安拼了命才勉强从人群中挤出一条狭窄的缝隙。
就在那缝隙即将合拢的一瞬，宋家的人终于赶到现场，在外围迅速围起了一圈厚重的人墙，像一道铁壁般将外面的喧嚣暂时隔绝。
宋衍刚想伸手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弟弟，没想到宋衍却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靠墙站了起来。
他的手指深深掐进墙壁的缝隙里，指甲边缘渗出血丝，额角冷汗滑落，顺着下颌滴在地上。
他的脸色白得像纸，毫无血色，被走廊里那盏惨绿色的应急灯一照，皮肤几乎透明，能清晰地看见皮下青紫色蜿蜒的血管。
可即便如此，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像是萧折不弯的松柏。
他死死攥住萧玉希的手，指节泛白，一步都不肯松开，仿佛她是这纷乱世界中唯一能让他站稳的依靠。
闪光灯噼里啪啦砸下来，密集如雨，像是突如其来的一场冰雹，砸在每个人头顶。
刺眼的光线让人睁不开眼，嘈杂的提问声、快门声、呼喊声混作一团。
他们低着头，脚步匆忙，在保安全力护送下，冲进了那辆早已等候在门口的黑色商务车。
车门重重关上的一刹那，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真是疯了……”人群深处，唐雨薇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比墙上剥落的灰漆还要苍白。
她看着那一幕，心脏像被人狠狠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明明记得，今早家族群里还在传宋衍即将订婚的消息，大家还猜测新娘是不是她？
可这才过了几个小时，怎么他就和萧玉希抱在一起，出现在同一部电梯里？
她颤抖着手指，立刻拨通电话，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怒：“姐，萧玉希又在勾他！她刚刚就和宋衍一起出来的，两个人手拉着手，旁边还有记者拍到了！”
车里，宋衍坐在副驾驶位置，神情复杂。
他悄悄从后视镜偷瞄后排的情况，眉头微皱。
宋衍和萧玉希分别坐在车厢最远的两头，中间隔着整整一排空着的座椅，像隔着一条宽阔冰冷的河。
空气凝滞，没有人说话，只有空调低沉的运转声在耳边回响。
“谢谢萧小姐刚才在电梯里帮了我。”
宋衍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峻与克制，干脆利落，不再有半分虚弱的痕迹，仿佛刚才那一阵剧烈的眩晕从未发生过。
“送你回家？”
他淡淡问道，语气疏离而礼貌。
“不用了，地铁口放我下车就行。”
萧玉希轻声回答，语气温柔却不带依恋，目光垂落在膝上的包带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布料边缘。
车子缓缓启动，轮胎碾过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窗外的城市灯火飞速倒退，霓虹闪烁，映照出车内每个人的轮廓。
宋衍降下车窗，夜风灌入，吹乱了他额前凌乱的发丝。
他叼了根烟，火光在暗处一明一灭，像是他此刻忽明忽暗的情绪。
“萧小姐，你真以为，沈曜能跟你走下去？”
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刀划破了沉默。
“什么？”
萧玉希微微一怔，抬起头看向他，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
“看你刚才帮我，我才多嘴一句。”
他吐出一口烟，雾气在夜色中缭绕消散，“他是沈家独子，身负整个家族的期望。他和林金枝的婚事，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林家不会放人，他父母更不会点头。而他……从来不敢违逆他们。”
他顿了顿，眸光冷锐，像是看透了某种宿命般的悲剧。
“你知道吗？他是沈家唯一的男孩。他活着，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弥补过去。当年，他那个双胞胎哥哥，是为了救他，才淹死在湖里的。那天之后，他就背负着两条命活下去。”
烟头在指尖轻轻抖动，火星飘落。
“他跟你许过什么诺言？说过要陪你过一生？想过抛下一切和你走？我都替你寒心。想跟你安安稳稳过日子？那他得先扔掉家业，放弃身份，毁掉名誉，舍弃亿万财富……甚至，还得亲手剜掉他哥哥留在骨灰盒里的遗骨。”
他的声音低下去，却一字一句砸在人心上：“你觉得，他会吗？”
萧玉希的手指慢慢攥紧，指甲一点一点地陷进掌心的嫩肉里，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痛楚都压进这无声的自虐之中。
那深红的印子渐渐浮现，像是刻在皮肤上的无声控诉，疼痛一点点从掌心蔓延至心脏，令她几乎无法呼吸。
手机突然响了。
那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像是一根绷到极致的弦猛然断裂，惊得空气都颤了一下。
宋衍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了过去。
他的眼眸在昏暗的车内微闪了一下，仿佛那屏幕的光亮直接刺进了他的瞳孔，牵动了他心底最隐秘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