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盯着她，目光复杂，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像耳语：“宋衍和唐雨竹，也去。”
他顿了顿，眼瞳微微眯起，眸光骤然变得锐利，死死盯着她：“还有……林木城，肯定也在。”
这话听着怪怪的。
语气里藏着试探，又像是一种警告。
萧玉希的心跳漏了一拍，却强撑着笑意，假装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她轻轻转开脸，避开他的视线，语气故作轻松：“我是你女朋友啊，沈曜。你不想让我去？还是……你想让我装成林金枝的‘未婚夫’？”
她顿了顿，故意拖长语调，“那我不去了，省得大家尴尬。”
“萧玉希！”
他突然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压抑已久的怒意，却又在出口的瞬间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了几下，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
他知道，现在的他，依然是沈家的提线木偶，身不由己。
家族、责任、父亲的掌控，像无形的绳索捆住他的四肢。
他不能任性，更不能对她发火——哪怕心里翻江倒海，他也只能沉默地承受。
片刻后，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捏起她的手指，动作温柔得近乎小心翼翼。
他将她的手贴在唇边，嘴唇微动，落下轻轻一吻，像是承诺，又像安抚：“行，一起去。时间紧，你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就当是散心旅行，好不好？”
人一凑齐，苏媛就在微信上拉了个群，把所有要去的人都拉了进去。
她性格活泼，一向爱张罗事，消息发得飞快：“住宿有限，先到先得！先到的抢单间，算你本事；晚到的合住，别抱怨；最后到的，大通铺伺候！看谁开得快了，山路十八弯，谁先到谁赢！”
沈曜负责开车，萧玉希坐在副驾驶座上，手机屏幕亮着，她正一页页刷着群里的名单，目光一一扫过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宋衍、唐雨竹、林木城和林金枝兄妹、她和沈曜、唐雨薇、苏媛、周俊豪……
她的手指一顿，目光停在一个名字上——严景睿？
她愣了一下，心里猛地一紧。
她早就把他删了，联系方式拉黑，朋友圈屏蔽，连照片都彻底清理。
可现在，群里的那个头像——分明就是他本人，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冷峻、寡言，嘴角总带着若有若无的疏离。
再往下滑，另一个名字跳入眼帘：时雅安。
是以前同班的同学，成绩优异，性格安静，总坐在教室后排。
其余的名字，她大多不认识，只依稀记得是谁的朋友或亲戚。
萧玉希盯着屏幕，指尖冰凉。
她缓缓收起手机，望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跳渐渐变得沉重。
这场所谓的“生日旅行”，恐怕不会像她说的那样，只是一场散心。
路上停服务区加油，萧玉希下了车，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只觉得憋闷了许久的心情稍稍舒缓了一些。
她随手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发丝，目光扫过便利店的招牌，想着车程还长，便顺手推门进去，买了几包喜欢的薯片和饮料，还有一瓶冰镇的矿泉水，袋子沉甸甸地提在手里。
刚转身走出便利店，脚步还未站稳，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缓缓驶入加油站，车身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宋衍来了。
紧接着，车门打开，唐雨竹率先下了车，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后是唐雨薇，她一出来便左右张望，眼神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像是在找人，又像是在确认某件事。
萧玉希的心猛然一沉，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零食袋，塑料袋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她不想在这里碰上她们，更不想解释什么。
几乎是本能地，她迅速低下头，转身快步往加油站外走，脚步急促，仿佛身后有谁在追赶。
“堂姐，快看，是萧玉希！”
唐雨薇忽然压低声音，几乎是贴着唐雨竹耳朵说的，语气里带着惊讶与难以置信，“你看外头那辆黑色的车，那是沈曜的！她真跟沈曜一起来的？这……不会吧？她真跟沈曜在谈恋爱？可今天是林金枝的生日宴，沈曜是林金枝的未婚夫啊！他居然带着别的女生出现在这种场合，林金枝能忍得下去？这要是传出去，得多难堪？”
“你少打他主意了，”唐雨竹冷冷地瞥了妹妹一眼，语气带着几分讥讽，“人家沈曜根本看不上你那点小心思。沈家和林家联姻的事早就定下了，现在闹出这种事，究竟是谁的问题，咱们外人也别瞎掺和。看戏就行了，吃瓜吃到饱，别把自己搭进去。”
唐雨竹说完，便径直走进了服务台前的小便利店。
她随手从货架上拿了盒薄荷味的口香糖，扫码付款后走出门，一边拆开包装，一边漫不经心地抬头张望。
就在这时，她看见宋衍刚刚下车，一身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修长挺拔，而萧玉希也正从另一辆车上下来，脚步轻快地朝着沈曜的车走去。
宋衍靠在迈巴赫车门边，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深吸一口，烟雾在他唇边缭绕升腾。
他眯起眼睛，目光落在萧玉希身上，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沈曜的车，神情平静，却隐隐透着冷意。
萧玉希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动作自然地坐了进去。
沈曜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朝她打招呼，只是冷着脸，反手关上车门，一脚踩下油门，黑色轿车迅速驶出服务区，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眨眼间便消失在暮色之中。
唐雨竹站在原地，默默塞了片口香糖进嘴里，用力嚼着，清冽的薄荷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她盯着沈曜车子消失的方向，眼神微冷，唇角勾起一抹讥笑。
“呵，”她低声冷笑，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为了一个女人，二十年的兄弟情说丢就丢，连招呼都不打一个。沈曜啊沈曜，你真是越来越不像从前的你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被群山吞没，最后一抹橙红消失在天际。
萧玉希和沈曜的车才慢悠悠地驶入青城古镇的石板路，车轮碾过坑洼的路面，发出轻微的颠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