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前面就是鸣沙原了!”常胜骑马走在最前面,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旗帜喊道,“那是陆将军军营的陆字旗!”
温行之眯起眼,任凭风沙刮得脸颊生疼,高声下令:“加速前进!务必尽快进营!”
半个时辰后,军营的轮廓终于清晰起来。
夯土墙上的“陆”字大旗被狂风扯得猎猎作响。营门口的两个哨兵裹着打补丁的棉袍,冻得直搓手,见车队驶来,先是警惕地握紧长枪,待看清车上的标识,眼睛瞬间亮了,其中一个甚至转身就往营里跑,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军需来了!冬衣和粮草到了!”
他们期待着救命的冬衣和粮草已经等了好久了!
“快,快去叫李将军。”一名哨兵兴奋得催促另外一人赶紧回去叫人。
马蹄声踏过冻硬的沙地,马车刚停稳,一道魁梧的身影就从营内快步奔来。
副将李峥的副将甲上还嵌着沙粒,肩甲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尚未补全,风霜在他脸上刻出沟壑,却丝毫不减英气。
他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末将李峥,见过殿下,见过陆姑娘!”
温行之下马,伸手扶起他:“免礼,怎么不见陆将军?”
“将军一早带三百轻骑去巡防黑风口了。”李峥直起身,声音带着几分担忧,“往日这个时辰该回营了,今日鸣沙原的风沙实在大,能见度不足丈远,怕是误了行程。”
温行之颔首,目光扫过营内,帐篷的粗布帘结着冰碴,几个士兵蹲在墙角,用冻得发颤的手擦拭兵器。
他沉声道:“传本王命令,召营中其余四位将军到陆将军帐中议事,再让士兵把军需车引到中军帐旁的空地支应。”
“是!”李峥转身吩咐,不多时,四名将军陆续赶来,个个甲胄带霜,脸上带着长途奔袭后的疲惫。
陆绾绾跟着温行之走进陆怀远的帐篷,帐内与普通士兵的帐篷并无二致,只是中央多了个沙盘,沙盘上插着小木牌,“黑风口”“鸣沙原”的标记清晰可见,旁边放着一把磨损的木尺,显然是陆怀远每日推演战局所用。
“参见殿下!”四位将军齐声行礼,目光却忍不住瞟向帐外,他们早已盼这军需,盼到心焦。
温行之将接收文书递过去:“陆将军外出巡防,今日便由诸位将军亲自验收军需,清点无误后签字画押。”
烛火在寒风中摇曳,四位将军亲自去军需车旁清点。
“数目无误!”为首的张将军提笔签字,笔锋都带着几分急切,“殿下,这就把冬衣分下去吧?兄弟们等不及了!”
温行之正有此意,命令刚下,营中就响起了骚动。
士兵们从各个帐篷里涌了出来,由于之前的冬衣不足,所以需要巡逻或者外出的士兵优先穿冬衣,其他的人都是穿着单衣的,在这样的天气里,哪怕在帐篷里,穿着单衣都是冻的脸色青紫。
大家都自觉地列好队去领新到的冬衣。
“太好了,终于有冬衣穿了。”一个老兵捧着刚领到的冬衣,贴在脸上蹭了蹭,眼眶都红了。
如今有了冬衣穿,总算不用再轮流挨冻了。
就在这时,一股米粥的香气飘来,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是后厨!”一个年轻士兵咽了咽口水,不敢置信地说,“我们都喝了两个月米汤了,上次喝稠粥还是刚来没多久的时候...”
“各位兄弟!”李峥站在高处,声音洪亮,“后厨正煮着米粥,领完冬衣就去喝热粥!”
士兵们瞬间沸腾起来,疲惫被兴奋取代。
陆绾绾站在帐篷外,看着士兵们穿着新冬衣,捧着热粥的模样,心中稍稍安定,至少此刻,军心稳了。
可夜色渐深,鸣沙原的风更烈了,陆怀远依旧没回来。
陆绾绾心中一阵不安,她快步找到李峥,声音带着焦虑:“李副将,父亲出发巡防时可有说过其他安排?”
“陆将军走的时候并未提起还有其他安排事宜,按理就是照常巡视。”李峥皱起了眉头。
陆绾绾脸色沉了下来,如今尘外阁也在边疆,心中觉得父亲莫不是出事了。
“常胜,让影卫备好马匹,再调五百精锐,随本王去黑风口接应陆将军!”温行之看向陆绾绾,眼底带着安抚,“我们一起去。”
陆绾绾感激的看向温行之,她一句话都还未说,可温行之却已经知道她心中所想。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五百精锐已列阵待发,马蹄踏过冻沙,朝着黑风口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此刻的黑风口,风裹着沙粒如刀割。
陆怀远刚与渝国敌军厮杀了一场,此刻他与三百士兵被渝军三面包围,若不是退居到堡垒,渝国敌军怕是早已经冲了上来。
黑风口是靖、渝两国的交界,靖国在高处占尽地利,往日渝国小股偷袭从讨不到好,可今日,渝国的骑兵竟不知何时绕到了侧翼,密密麻麻的黑影在风沙中逼近,将轻骑死死困在中央。
渝国将领阿古图拉勒马立在阵前,狼牙棒上的铜铃随着马声晃动,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盯着困在中间的靖国骑兵,目光扫过受伤的陆怀远,突然狂笑起来:“陆怀远,你看看你现在这模样,被本将军围了起来,士兵也冻的连刀都握不稳了,还硬撑什么!你若是想要活路,就速速下马投降。你和你的士兵都能留下一条命!”
他的话就像一阵带着冰渣子的风,刺进了每一个靖国士兵的耳里和心里,他们如今身上虽然穿着冬衣,但是因为被轮流穿,衣服早已经磨损的不成样子,保暖效果也已经大打折扣,再加上这一个月基本上都是饥不饱腹,体力也下降了很多。
陆怀远猛的抬起头,眼神坚定,手中握着断了半截的长枪,指向阿古图拉,大声道:“投降?我陆怀远从军三十多年,守的是大靖国土,护的是身后百姓,从来只知战死,不知投降!”
“你以为你的施舍,就能买走我靖国军人的骨气?我身后的士兵哪个不是为了保卫靖国,保卫家里的父母和妻儿才来这边疆?要我们投降,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