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唐夏都没有碰到韩誉。
坐公车的时候，唐夏会想，如果见到他，她一定会鼓起勇气，问一句——
“你为什么不帮一帮曲思思？”
可唐夏没有这机会。
甚至可能，她觉得真有了机会，自己的胆量也不足吧。
由于当时围观人数众多，厕所事件闹得很大，惊动了校长和教导主任。曲思思的父母隔日便冲到了学校，要求校方严惩闹事的学生，并赔偿宝贝女儿的精神损失费。
不过，曲思思咬紧牙关，任凭父母和班主任如何劝导，都始终不愿将欺负自己的人的名字说出来。
或许她知道，一旦将赵欢抖出，往后的日子会更加不好过。
当事人不说，旁观者当然三缄其口。
那天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学生，没有一个敢议论些什么。
包括唐夏几人。
而这事，也成了唐夏心里，一根深深扎进血肉的刺。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赵欢最后还是被张贴了白布告，责其留校察看。
听说曲思思这两日都没来学校，高一一班的班长组织了同学去看望她，回来后说，曲思思状态很不好。
唐夏叹口气，将黑板上的周末作业抄在备忘录。
有班级已经放了学，楼道里闹闹哄哄的，充斥着周末来临的喜悦。
厕所事件只是高中生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小到什么程度呢？
嗯……大概跟蚂蚁和大象的对比一般。
他们看过，私下讨论过，这事儿就算是翻篇了，无关了。
所有人都不会将它放在心上。
包括赵欢。
包括韩誉。
但会有人将它记得一辈子。
比如曲思思。
比如唐夏。
“你动作慢死了，”于漫理好了书包，过来拍唐夏肩膀，“快，去礼品店。”
唐夏点点头，朝顾青的座位望了一眼。
“她走啦？”
于漫耸耸肩，“你说顾青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啊？她应该不会要玩偶的吧？”
下周五是顾青的生日，唐夏和于漫早约好了，今天下课去礼品店挑礼物。
“我敢保证，你要是送她毛绒玩偶，会被打的。”唐夏笑。
于漫捶她，“我先打你！”
一中对面穿过十字路口，有一整排街的店铺，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礼品店的门面很小，但那时的女生放了学都爱去逛逛，所以生意并不差。
“唐夏，你觉得这个怎么样？”于漫脖子里挂了条淡粉色的围巾，是那种毛绒的，摸上去软软的款式。
唐夏皱眉，“太少女，你还不如挑格子的。”她指了指另外一边。
于漫哼唧两声，不理她。
唐夏继续补刀——
“别说送这个给顾青了，你送我，我也嫌弃。”
于漫飞了个眼刀子过来。
唐夏憋笑，转身将自己早已挑中的礼品拿去结账。
“书签？”于漫屁颠屁颠过来，看了一眼后回以鄙夷，“还没我那个实用呢。”
唐夏瞪她，“叶脉书签，最近很流行的。”
“切，一个才多少钱，太小气了吧。”
“我送一套。”
“……”于漫噎，眼睁睁看着唐夏付钱，拎好精美的礼品袋。
“还不快去挑？”
“大款！”于漫猛地抱住唐夏，就差亲上了，“求包养！”
唐夏推她，笑得不行，“滚滚滚，我取向正常，你离我远点儿。”
好不容易陪于漫挑完了礼物，出门的时候，迎面进来两个女生。
唐夏看着眼熟，似乎也是高二的。
“听说十班也有人要去跟韩誉表白。”
唐夏挽着于漫的手，冷不防听到这样一句话。
她愣，十班？
转头望去，那两个女生已经进了店，走在后面的那个正小声道——
“好像叫什么青的，记不住了。”
唐夏扯于漫，“你听没听见，她们说——”
“我不陪你等车啦，”于漫正低头在用手机发短信，闻言就道，“我爸让我今晚去外婆家吃饭，得走了。”
“噢。”唐夏还在想刚才听到的话，被于漫这么一打岔，有些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听错了。
十班？还是四班？
青？还是秦？
唐夏拧眉，和于漫道别，揣着疑问回了家。
“回来啦？洗手吃饭。”唐夏到家的时候，唐之海已经将晚饭准备好了。下午没课，他早早便回来了。
唐之海是个有读书人气质的中年男人，戴眼镜，穿西装，十分斯文。
“爸爸，”唐夏将书包放回卧室，出来的时候帮忙在厨房洗碗，“哥哥元旦回来吗？”
“上回跟他通电话，说能买到车票的话，就回来，”唐之海笑着回答，末了问，“怎么，想你哥了？”
唐夏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道：“我想让他帮我补补物理，下学期分科了，班主任希望我能选物理。”
唐之海擦流理台的手一顿，不解道：“小夏，你文科好，为什么不选文科呢？”
“以后就业难，老师说，最好能选理科。”
唐之海想了想，语气温柔，“那你呢？你喜欢理科吗？”
唐夏垂着脑袋，半晌才答：“爸爸，这次期末考如果我物理还凑合的话，我就选理科了，行吗？”
她不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从她喜欢文科却反而更偏向选理科可以看出。
其实学习真的很无奈的，不是学好了考好了就行了。
从高二开始，他们就要考虑到日后进入社会的情况。
文科就业率比不上理科，班主任如此坦白地告诉她。
“先吃饭吧，”唐之海对女儿的学习从来不多加干涉，但不代表他不在意，“等你哥回来，问问他的意见。”
“嗯。”唐夏同意了。
那个周末，她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咬咬牙决定，不管哥哥回来怎么说，她都要选物理。
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唐夏不信自己克服不了物理这道难题。
周一。
唐夏仍然没有在17路上碰到韩誉。
可能那次是个意外？
男神的家并不在这附近，或许只是在亲戚朋友家借宿了而已。
唐夏耸耸肩，大概是经历了曲思思事件，她对男神的崇拜，好像消磨了那么一点点。
没有很失望。
周一的上午是格外忙碌的，周末作业的讲解、周考卷的分析以及新课程的展开。好不容易熬到午饭过，唐夏疲累地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但是，没休息几分钟，嘈杂渐起。
唐夏迷迷糊糊抬起头，视线里出现好几张陌生的面孔。
她一愣。
唐夏坐在第二排里面的位置，靠窗，窗外就是走道，中午的时候来来往往全是去小卖部的人。
但今天的人未免有些太多了。
她隔着窗户看着那些不认识的学生站立在班级门口，一边喝饮料，一边交头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