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好够临窗最近的唐夏听到。
“看到没，第二组第四排右边那个女的，就是顾青。”
“长得一般嘛。”
“那还不如曲思思呢，毕竟漂亮。”
“她身材可以。”
“我觉得她胆子很大啊，比曲思思还大。”
“那可不，赵欢都杀一儆百了，她还敢迎难而上，佩服啊。”
……
唐夏怔住了，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教室外流言四起，教室内各怀心思。
裴晓一向是个喇叭，这回却小心翼翼，尽量把话说得平静——
“顾青啊，你……”她顿了一下，组织语言，“他们都说你也跑去跟韩誉表白了？”
唐夏倒吸一口气，惊呆了。
她转头，压低声音问陶佳琦：“什么情况？才过了两天，怎么说顾青去表白韩誉了？太荒唐了吧！”
陶佳琦也满脸困惑，只将唐夏拉近，拿眼神示意。
“我也不知道，但是你自己看，外面的人都是听到消息跑来我们班看顾青的，是真是假分不清啊。”
唐夏暗道：绝对假的，上周她们还在体育上调侃顾青呢，她不可能在高中谈恋爱的。
那边顾青没回答裴晓的话，只自顾自整理着下午要用的课本，然后瞥一眼教室外，人声鼎沸。
正恍惚间，她听到外面有人大喊了一句——
“嘿，韩誉来了，这事儿不会真的吧！”
唐夏看到韩誉和几个三班的男生从自己班前经过，径直往小卖部去。
五分钟后。
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冲刚刚从小卖部里出来的韩誉喊——
“喂，韩誉，你跟十班的顾青是怎么回事啊？”
唐夏暗骂：有病吧！
她转头朝顾青望去，后者打开了练习册，似乎准备写作业，却迟迟没有动笔。
窗外，韩誉拧开了矿泉水瓶盖，仰头喝一口，喉结在白皙纤瘦的脖颈处上下滚动。
围观的女生发出一阵花痴般的尖叫。
“顾青？”韩誉抿抿唇，停在那提问的男生跟前，微微挑了挑眉。
齐回撞他胳膊，“谁啊？”
“喏，就那个。”那男生抬手，手指准确无误地指向玻璃窗内，二组四排，束着高高马尾的顾青。
韩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唐夏和韩誉一窗之隔，她清晰地看到那个少年，将矿泉水瓶轻轻搁在窗台上，然后目光直接而凌厉，投向顾青。
他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
顾青从最初的不自在，到紧张，再到红脸。
齐回凑过来，“不是吧，你真……”
韩誉没说话，眉头蹙了蹙，表情辨不明。
看热闹的人渐渐议论了起来，特别是在韩誉盯着顾青，而顾青又情不自禁脸红的时候，议论声更大。
唐夏分明听到有人说——
“我怎么感觉有猫腻啊，不会韩誉拒绝曲思思，是因为这个顾青吧？”
她忽然慌了。
曲思思表白被拒，都遭到了赵欢那么可怕的对待。
那……顾青呢？
唐夏这么一想，后背瞬间就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她是害怕的，她怕顾青被流言困扰，更怕顾青被赵欢找麻烦。
于是，唐夏抬起头，紧握双拳。
她离韩誉很近，近到都能看清他深邃的眸子，和如羽扇般浓密好看的睫毛。
唐夏咬牙，一伸手，用力拉下窗帘！
“唰——”
教室里的窗帘是升降式的，她一扯，直接将外头几十道目光拦截。
韩誉惊了一下，矿泉水瓶“砰”的掉地。
室内，室外，同一般死寂。
唐夏手里还攥着拉绳，呆呆的。
片刻后。
陶佳琦轻轻扯了扯唐夏的衣袖，“唐夏，韩誉……在前面……”
唐夏惊，意识重回大脑。
她转头，吓得差点咬到舌头。
韩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班级的前门，半个身子靠里，目光如刀一般，落在唐夏捏着拉绳的手上。
她连呼吸都不会了。
所幸，韩誉没有站太久，只须臾后，他转身走了。
唐夏重重吐出一口气。
午自习的铃声打响，外头围观的学生不得不散去。
班主任进门的时候，奇怪道：“大白天的干嘛拉窗帘，收上去。”
唐夏不吭声，默默把窗帘又拉了上去。
“韩誉刚刚的表情好像有点生气啊……”陶佳琦小声道。
“我不想他盯着顾青一直看，”唐夏一边写作业，一边心有余悸地回答，“你又不是没听到，他们议论成什么样子了。”
“也是，”陶佳琦点点头，“太过分了，根本没有的事还乱讲。”
唐夏偷偷朝后望，顾青在认真地写字，似乎情绪没受影响。
她稍微松了口气。
“不过唐夏，既然是假的，那为什么韩誉盯着顾青看了那么久啊？总感觉……有点……暧昧……”陶佳琦声音越来越小。
唐夏愣，咬着笔，末了摇头。
“不知道。”
谁也不知道韩誉为什么那么认真地看一个女生。
毕竟没有人会觉得，韩誉是在思考自己跟这个女生认不认识。
唐夏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却没想到，流言反而以一种她始料未及的速度，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蔓延。
且无比疯狂。
周一中午韩誉在十班门口的“深情一望”，让几乎整个学校的女生，都开始将注意力投向顾青。
课间的人流不再涌入小卖部，而是全部聚集在十班外面的走道上。
胆子小的，透过窗户对着顾青指指点点。
胆子大的，直接跑进教室，说要认识一下顾青。
十班的同学还是很团结一致的，男生堵在门口，把一波一波的人往外推，女生呢，学着唐夏，将窗帘通通放下来，不时安抚顾青。
班长忍无可忍，跑去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喝退了围观的学生，却把顾青叫进了办公室。
不止十班，整个高二年级，乃至学校，出现了动荡不安的前奏。
顾青是红着眼睛回来的。
前排的女生互相交换了眼神，没敢过去问情况。
唐夏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过了一天，赵欢出现在十班门口。
她表情很平静，也不说话，就这么靠在门沿处，身边跟着上星期唐夏见过的那两个女生。
同学们下意识将目光投向顾青。
赵欢嗤笑了一声，走了。
顾青的脸色有些白，卷子上那道关于力的应用题怎么也算不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