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骤然一沉,身体彻底失控,开始翻滚下坠。
紧接着,后脑勺重重“咚”地砸在一块埋在泥里的硬石上,眼前猛地一黑。
“团长!”
“沈团长!!”
坡底的战士全愣住了,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雨幕里。
有人想往上冲,脚还没踏出,头顶就“轰隆”滚下泥块。
泥石流要来了!
副队长刘裕富一把揪住那个想往上冲的兵。
“别上去!上去就是死!”
“可团长还在上面啊!”
“我们就这么丢下他?”
一名新兵跪倒在泥里。
“刘队!求你了,我不能看他没命!”
另一名老兵扑上前,满脸泥浆,双眼通红。
他死死抓住刘裕富的手臂。
刘裕富咬破了嘴唇。
他多想冲上去啊,可他是带队的。
身后,还有十二个活生生的人。
山洪已经在吼了,就算现在拼了命往上爬,也赶不上了。
上去,不只是徒劳,更是送死。
刘裕富望着那不断崩塌的山体。
“全部,立刻撤离!回营地!这是命令!”
活着,才有希望。
只要还有人活着,团长就不是白白牺牲。
帐篷里,林嘉坐立不安。
陈建军他们浑身是泥,满脸憔悴地回来了。
可沈庭樾的人影,怎么也找不着。
他们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走进来。
林嘉猛地冲上前。
“庭樾呢?他人呢?”
她死死盯着刘裕富的脸。
刘裕富不敢抬头,拳头攥得死紧。
“嫂子……团长他……找路的时候绳子断了,掉下悬崖……对不起……我们……没拽住……”
“那时候泥石流冲下来,我们只能自救……”
他喉咙发哽,后面的话,全卡在了气管里。
林嘉脑袋“嗡”地一声,整个人僵在原地。
掉下悬崖?
还遇上泥石流?
泥石流的威力她不是不知道。
山崩地裂,树木连根拔起,一旦被卷入,生还的希望微乎其微。
“不可能……他不会的……”
沈庭樾那么能耐,那么聪明,咋可能会出事?
可战友们红着眼眶、满身泥浆的样子,一句句都在告诉她,是真的。
人,不见了。
活着?
还是已经……
她不敢往下想。
“嫂子,你别急,我们一定找!团长命大,说不定没事儿呢?”
刘裕富强撑着安慰。
他知道林嘉和团长的感情,更清楚此刻她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想让她相信,还有可能。
林嘉咬紧牙关。
她不能崩溃,不能软弱。
如果连她都撑不住,还有谁能去找他?
怕?
当然怕。
可她不能倒。
沈庭樾不在的时候,她就是他的后背。
空间是她最后的指望。
只要能用它去找他,哪怕只有一丝可能,她也要试。
“你们先歇着。告诉我,他在哪块地方出的事?”
刘裕富愣了愣,没多问,指了方向。
“我这就让人通知队里,调人过来搜。”
他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帐篷,准备组织更多人手。
可话音未落,林嘉轻轻摇头。
“我没事,想自己待会儿。”
刘裕富以为她是崩溃了,需要空间,便带着人悄悄退了出去。
帐篷外,风雨交加。
队员们默默站开,谁也不敢说话。
等外头彻底安静下来,林嘉眼神一凝。
她得去找他。
自己的命是他拼死护下的,现在,轮到她为他逆天改命。
趁着没人看见,她闪身进了空间。
林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闭眼,回忆。
他出发的路线,刘裕富说的那条陡坡,她全记在心里。
然后,启动空间。
下一瞬,她已出现在外界那片险峻的山地。
她睁开眼,快速扫视四周。
碎石、折断的树枝、泥浆里的靴印……
她蹲下身,仔细辨认那些痕迹。
一块断裂的皮带扣,还有一枚沾满泥的军牌。
没找到人。
他一定还活着,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着她。
林嘉立刻闪回空间。
再闪,再找。
每一次瞬移都伴随着剧烈的灵力消耗。
也不知过去多久。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闪现了多少次,摔了多少跤。
可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林嘉在一片被洪水冲垮的灌木堆里,看见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沈庭樾脸色苍白,躺在泥水里。
右腿被一根粗大的树干压住,膝盖处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沈庭樾!”
林嘉冲过去,小心翼翼摸向他的鼻子。
一丝温热的气流,轻轻拂过指尖。
还活着!
她一把抱住他的头,将脸贴在他的额上。
“沈庭樾……”
她低声唤他。
林嘉赶紧伸手,把堵在他嘴边的泥块一点点抠开。
“别睡,别睡啊……你必须醒过来!”
她不停地说话,哪怕他知道不了,她也要说。
“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要带我回玉河山……你说过要一起看雪……你不能食言,听到没有?”
她从空间里翻出灵泉水,轻轻掰开他的嘴,一滴一滴往里灌。
可水刚流进去,就顺着嘴角往下淌。
随即她用指尖轻轻按住他的喉结下方,尝试引导水流。
总算,有几滴落进了他喉咙。
她的目光扫过他的额头,那道伤口狰狞可怖。
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林嘉不敢想象,他承受了怎样的痛苦才倒在这里。
她将灵泉水倒在掌心,抹在他的额头伤口上。
水光微闪,那翻卷的皮肉竟微微收缩,血流也减缓了几分。
林嘉心头一震。
他的呼吸,好像真的重了那么一点。
可人,还是没醒。
林嘉知道,这只是开始,他还没脱离危险。
这儿,一分钟都不能多待。
暴雨倾盆而下,四周的山体还在持续滑坡,泥石流不断冲刷着地面。
必须搬他走,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她深吸一口气,将灵力凝聚于双臂,缓缓将他从泥水中扶起,背在身后。
远处有一块青灰色岩石,孤零零地矗立在山坡旁。
岩石底下恰好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浅坑。
这浅坑虽不算深,却足够遮风挡雨,还能抵挡山体轻微的塌方。
她一手死死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则托住他无力下垂的腿,一步一步往前拖。
每挪动一寸,她都格外小心,生怕碰到了他的伤处。
她踉跄着前进,膝盖几次陷进泥里,又挣扎着爬起。
直到终于把他整个人移到浅坑中,林嘉直接瘫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