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执点了一下头,抬手看她的手。她的手瘦,常年抓药,手指末梢有些薄茧,但很巧,揪药材不费劲,又快又准。
裴执忍不住去拉她,轻轻握住她的手:“以后收药箱时叫住我,别自己一个劲地忙,再累腰都直不起来了。”
叶挽宁的手一僵,脸有点热。她抬眼看过去,见他眼里满是心疼,心里也暖了:“我不累,收拾药材挺好玩的,就当消磨时间了。”
“再好玩也不能累着。”裴执把她手里的紫苏拿过来自己揪着,“你坐着歇会儿,剩下的我来弄,小事一桩。”
冬天来的第一场雪,又大又急。清早一觉醒来,整个将军府里外都是白茫茫的,屋顶、树枝、石凳上,都盖着层厚厚的银白,看着像裹了层白糖。
“挽宁姐姐!我们做个雪狮子吧!”小豆子一早跑过来,手里攥着根胡萝卜,兴奋得像要飞起来。
“好啊!”叶挽宁笑着点头,刚要出门,裴执拿了件大披风过来,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别冻着,外面冷。”
三人到了院子里,小豆子已经开始滚雪球了。叶挽宁弯着腰学他的样子滚,可她力气小,滚了半天也只有拳头大。
“我来帮你。”裴执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雪球,双手捧着一滚,雪球就大了一圈。他手熟,没一会儿就滚了两个大雪球,一个做身子,一个做脑袋。
“给我拿根树枝。”裴执喊,叶挽宁赶紧从旁边树上折了根细树枝递给他。他用树枝在雪狮子脑袋上画出眼睛、鼻子、嘴巴,又把树枝当耳朵,插在脑袋两旁。
“还差个装饰。”裴执想了想,转身进屋,没一会儿拿了朵红梅出来。他把红梅插在雪狮子脖子上,笑着对叶挽宁说:“这样就好看了,跟夫人一样好看。”
叶挽宁脸一下红了,伸手轻轻捶了捶他的胸口:“你就会取笑我。”
“我没取笑你,我说的是真的。”裴执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暖着,“你看这雪狮子,有了红梅才好看;就像我,有了你,日子才有滋味。”
小豆子在边上拍着手笑:“雪狮子好看!挽宁姐姐也好看!裴哥哥和挽宁姐姐,就像雪狮子和红梅一样配!”
叶挽宁脸更红了,赶紧缩回手,转身帮小豆子堆小雪人。裴执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拿起边上的雪球轻轻砸了下她的后背:“要不要再做个雪老虎?跟你绣的那个一样!”
冬夜的风吹得窗户吱吱响,屋里虽生了炭火,还是有点凉。叶挽宁洗完澡钻进被窝,一碰到被角就打了个哆嗦——被窝太冷了,她的手冻得发僵,根本暖不过来。
“怎么了,冻着了?”裴执进来,见她缩在被子里,双手抱着胸口,忙掀开被子钻进去。一躺下,他就抓过她的手,揣进自己怀里紧紧裹住。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裴执皱着眉,用手指帮她摩挲掌心暖着,“以后睡觉前跟我说一声,我给你暖被子!”
叶挽宁的手被他揣在怀里,暖得发痒。她能感觉到他胸口的温度,还有沉稳的心跳,心里一下就踏实了。她小声说:“没事,过会儿就暖了。”
“不行,以后睡觉前我都帮你暖手,再也不让你冻着。”裴执把她的手往怀里又揣了揣,另一只手轻轻揽过她的腰,让她靠得更近:“这样暖不暖?”
叶挽宁“嗯”了一声,脸蛋紧贴着他的衣襟,嗅着他身上的檀香。裴执的呼吸顺着她的脸颊轻轻滑过,暖暖的,连她的耳朵都红了。
“今天在军营,张副将还说,等过了年开春,就带你去后山打猎。”裴执低声说,手指还在她手心打着转儿,“你想去的话,我也带你去,让你看看我裴某人的本事好不好?说不定还能打只兔子,给你炖兔子肉吃。”
“好啊。”叶挽宁笑着点头,手在他怀里动了动,握紧了他的手,“不过你要小心点,别弄伤自己。”
“不用怕,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裴执俯下头,在她头发上吻了一下,“有人等着我,我怎么会让自己受伤?有你等着我呢。”
天刚破晓,后山被一层薄雾笼罩着,连身边的树都看不清。叶挽宁悄声起床,提着小竹篮往后山走——裴执这几天头疼,她记得薄荷能提神,想去采点鲜薄荷回来泡薄荷茶。
山路上满是湿漉漉的露水,叶挽宁踩着路往上走,薄荷的清香随着雾气迎面而来,一阵一阵的。走到一片薄荷丛前,她蹲下身,小心地掐着薄荷尖,指尖很快沾了层薄绿的汁液,凉丝丝的。
可采着采着,叶挽宁却慌了。她抬头一看,周围的雾气更浓了,刚才来的路都分不清了,连身边的松树都看着一模一样。
她试着往不同方向走了几步,路却越走越偏。竹篮里的薄荷没采多少,人倒先迷路了。
“挽宁?”悬崖边,熟悉的声音从雾里传来。叶挽宁心里一喜,赶紧朝着声音的方向喊:“裴执!我在这儿!”
不一会儿,一把油纸伞从雾里钻出来,裴执的身影也渐渐清晰。他看到叶挽宁,快步走过来,伸手就握住她的手腕,指腹蹭到她手背上的露水,皱起眉:“怎么不带人就自己来?这雾里多危险。”
叶挽宁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看着竹篮:“我想给你采薄荷泡茶,没想到会迷路。”
裴执没怪她,反而把伞往她这边倾了倾,另一只手轻轻按在她的头发上——上面沾了片小草屑。“下次采薄荷喊我,这雾里容易摔着。”
他的手指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头皮,却让她耳根发烫。裴执和她并排蹲在薄荷地里,教她怎么掐薄荷才不伤到根:“要掐最上面的两三片,这样下次还能长。”
他的手偶尔会碰到她的手,两人都没说话,只有薄荷被掐断的声音,混在雾里,格外清晰。晨露很快打湿了两人的衣摆,叶挽宁发现裴执的伞几乎全罩在她身上,他自己的半边肩膀都被雾打湿了,衣料紧贴着身子,能看到里面肩膀上结实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