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普通的官差,那是天子爪牙,行事百无禁忌,可以直接对他们这些“流犯”先斩后奏。
“他们想做什么?”程之韵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她和顾文珏能听见。
“不知道。”顾文珏摇了摇头,他凝视着远处那间亮着灯火的屋子,两个驿卒的身影在窗纸上晃动,“但绝不是护送我们安然回京那么简单。这一路,我们只能靠自己。”
程之韵的心沉了下去,但随即又被一股狠劲顶了上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雪越下越大了,像是要把整个洛水村都埋起来。
“走,回屋。”顾文珏拉着她,走回了灯火通明的院子。
离别的愁绪已经被压下,村民们正热火朝天地帮着收拾东西。
妇人们将家里最好的腊肉,干菜,炒米,一包包地往顾家的行囊里塞。
顾二牛带着几个后生,正在加固马车的车轴和轮子,准备应对漫长的雪路。
那两名驿卒吃饱喝足,便再没露面,只安安分分地待在顾大石给他们安排的屋子里,仿佛两尊事不关己的瘟神。
然而,第二天一早,这两尊瘟神就开始作妖了。
“这什么鬼地方!水都是冰碴子,脸都没法洗!”为首的那个驿卒,姓张,一大早就站在院子里嚷嚷,一脚踢翻了门口的水桶。
另一个姓李的年轻些,虽然不说话,但脸上那嫌恶的表情,也丝毫没有掩饰。
顾大石赶忙提着一壶刚烧开的热水跑过来,满脸堆笑:“官爷,官爷息怒,山里头冷,您多担待。”
张驿卒斜了他一眼,接过水,又开始抱怨:“吃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不是干菜就是糙米,嘴里都淡出鸟来了!还有这床,硬得跟石头一样,被子又潮又冷,存心想让老子病死在路上?”
他的声音极大,整个院子的人都听见了。村民们敢怒不敢言,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程之韵正在往一个布袋里装炒米,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静静地看着那个张驿卒,没说话。
顾文珏按住她的手,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程之韵当然不会冲动,她只是在观察。
她看见那张驿卒虽然中气十足,但眼下发青,嘴唇也有几分干裂。
再看他身上那件官袍,虽然料子不错,但并不厚实,领口和袖口灌着风,他一边骂,一边不自觉地缩着脖子。
这是个常年在京城或南方办差,没经历过北方寒冬的草包。
一个绝佳的,送上门的客户。
到了下午,机会来了。
那个年轻的李驿卒在马厩里给马刷毛的时候,手上不小心被木刺划了一道口子。
在这样天寒地冻的时候,一点小伤口也很容易发炎。他龇牙咧嘴地用口水舔了舔,没当回事。
程之韵看在眼里,等到晚饭时,她特意让林颂宜多做了一道熏肉炖萝卜。
那张驿卒吃得满嘴流油,嘴上却还不饶人:“总算有点人吃的东西了!”
饭后,程之韵端着一碗热水,走到正在烤火的李驿卒身边。
“官爷,我看你手受伤了,这天气不处理好容易发脓。”她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打开盖子。
一股清冽的药香,瞬间压过了柴火的烟火气。
“这是我家传的伤药,您要是不嫌弃,抹上一点,好得快。”
李驿卒愣了一下,旁边的张驿卒也探过头来,一脸怀疑:“乡下地方,能有什么好药?”
程之韵也不争辩,只用尾指的指甲盖,轻轻挑出一点点碧绿色的药膏,递到李驿卒面前。
那药膏,正是她花了20积分兑换的【百草霜】。
李驿卒将信将疑地接过来,抹在了伤口上。
一股清凉的感觉瞬间传来,原本火辣辣的刺痛,竟然立刻就缓解了大半。他惊奇地“咦”了一声,翻来覆去地看自己的手。
“感觉怎么样?”张驿卒问。
“不疼了,凉飕飕的,还挺舒服。”李驿卒老实回答。
张驿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心里却留了意。
第二天一早,李驿卒刚起身,就迫不及待地去看自己的手。
他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不过一夜功夫,那道原本有些红肿的伤口,竟然已经完全愈合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粉色痕迹,连疤都没留下!
“神了!真是神药!”他拿着自己的手,冲到正在院子里指挥人装车的程之韵面前,满脸的不可思议。
张驿卒也跟了过来,他一把抓住李驿卒的手腕,仔细查看了一番,脸上的表情从怀疑变成了震惊,最后化作了一抹贪婪。
“你这药,是哪来的?”他盯着程之韵,开门见山地问。
“祖上传下来的,没多少了。”程之-韵淡淡地回答,继续清点着要带走的物资。
“开个价,卖给我。”张驿卒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程之韵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来,看着他,笑了。
“官爷说笑了,这是给我孩子保命用的,怎么能卖。”
“少废话!”张驿卒有些不耐烦,“你开个价就行!十两银子,够不够?”
在他看来,十两银子买一瓶乡下土药,已经是天价了。
“不够。”程之韵摇了摇头,然后伸出了两根手指,“这药制作不易,用了十几味从深山老林里采的珍稀药材,还得用特殊的手法熬制七天七夜。我手里就剩下这两瓶,一瓶,少于五十两,不卖。”
“五十两?你怎么不去抢!”张驿卒的眼睛都瞪圆了。
“官爷您这话说的。”程之韵不紧不慢,“咱们这一路回京,千里迢迢,风雪交加。刀剑无眼,万一有个磕碰,寻常大夫可不好找。我这药您也看见了,只要人还有一口气,抹上就能吊住命。五十两买一条命,贵吗?”
张驿卒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当然知道这一路的风险。圣旨上写的是“押解”,这意味着他们要对犯人的安全负责,但同样,他们自己也暴露在未知的危险之中。锦衣卫的差事,从来都是富贵险中求。
这药效如此神奇,关键时刻,确实是能救命的宝贝。
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拍在旁边的石桌上:“好!一瓶,我要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程之-韵从怀里拿出那个小瓷瓶,放在了银票旁边。
张驿卒一把将瓷瓶抢过来,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嫂子!”顾二牛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小声喊了一句。那可是五十两啊!就那么一小瓶药膏?
程之韵给了他一个安心的表情,然后又看向张驿卒,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对了官爷,看您这么怕冷,我这还有一样好东西。”她转身从一个包裹里,抽出两匹布。
那布,在灰暗的雪光下,却泛着柔和的光泽,触感细腻柔软,是她用100积分一匹兑换的【精纺棉布】。
“这是江南进贡的棉布,用它做里衣,贴身穿着,比穿三层皮袄都暖和。我本来是留着给我家孩子做过冬的衣裳的。”
张驿卒的视线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他伸手一摸,那柔软温滑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这个怎么卖?”
“这个不贵,给官爷凑个整,两匹也算您五十两。”
“成交!”张驿-卒这次连价都没还,又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他心里盘算着,一瓶神药,两匹贡品级的棉布,一百两银子,虽然肉疼,但绝对值。等回了京,把这布料献给上官,那可比一百两银子换来的前程要紧得多。
程之韵面不改色地收下两张银票,心里却乐开了花。
【叮!宿主成功完成一笔高溢价交易,盈利超过成本百倍,展现了卓越的商业头脑。奖励积分500点!】
【积分余额:750】
她立刻用这笔意外之财,又兑换了一盒【百草霜】和一台【便携式滤水器】藏进行囊,剩下的积分以备不时之需。
三日期限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