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绕到后门时,忽然发现档案室门锁有异样。
锁孔边缘留有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硬撬过。
老吴心头一紧,转身冲向警卫室,一把摁下了警报按钮。
苏晓玥冲到现场时,门口围了圈人。
贺淑娟穿着单薄的睡衣,脸色苍白得如同纸片。
而杨杜娟,却早已不见踪影。
“少了什么?”
苏晓玥拨开人群,快步走到林美瑶面前。
“就你让放的那张假图纸。”
林美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还有两份订单的复印件。全都不见了,保险柜被人动过,锁没坏,但里面的夹层被翻得乱七八糟。”
人群里,贺淑娟身子猛地一晃。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眼神慌乱地闪躲着。
苏晓玥迅速扫了眼四周。
她眉头越皱越紧,忽然转过头,声音低沉。
“杨杜娟人呢?”
“她说……肚子疼。”
一个刚进厂没几天的女工小声回话。
“十分钟前就去厕所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去找。”
苏晓玥声音陡然拔高。
“所有出口,都给我堵死。前门、后门、侧边的小铁门,一个都不能放人出去。保安立刻封锁厂区,所有员工原地待命,谁动一步,谁负责。”
命令下达后不到三分钟,厂区陷入一片寂静。
五分钟之后,后门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争执声。
保安老刘从灌木丛里拽出一个人影。
那人挣扎着,怀里死死抱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正是杨杜娟。
会议室里,灯光惨白,照得每个人的脸都毫无血色。
杨杜娟跪坐在椅子前,双手捂着脸,指缝间不断涌出泪水。
“是淑娟姐让我拿的!”
她哽咽着,语不成句。
“她……她跟我说,只要把东西交给卫家的人,就能拿到五百块……她说不会有人知道,只要我做得干净……”
“你胡说!”
贺淑娟猛地从椅子上站起。
“我啥时候让你干这种事了?你别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上周三中午,食堂后门。”
杨杜娟从鞋垫底下抽出一张纸条,小心翼翼地摊开在桌上。
“她塞给我的,还让我事后烧了……我没敢烧,我怕出事……我就偷偷藏起来了……”
纸条上字迹清清楚楚。
“岸茶餐厅,找卫先生。”
苏晓玥拿起纸条。
旁边林美瑶立刻调出贺淑娟以往的签收单和考勤表。
笔迹一一对上,毫无误差。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贺淑娟忽然松了力,整个人瘫回椅子里。
“为什么?”
苏晓玥缓缓走近,蹲下身,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飞裳对你不薄。你在这里干了八年,升职加薪,年节奖金从不拖欠。你儿子上学,厂里还给你申请过补助。你说,为什么?”
贺淑娟眼泪哗哗往下掉。
她张了张嘴,喉头滚动,却始终没有说出那个名字。
“对不起……我对不起……我对不起公司……对不起晓玥……”
苏晓玥背过身去,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她早就该想到的,卫成霖从没死心。
这一次是挖墙角,用金钱动摇人心。
下一次,又会是谁?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俩人,立刻开除。”
她转头对林美瑶说。
“从现在开始,人力资源部马上启动处理流程,不得拖延。顺便所有客户,最近的订单信息要盯紧,每一笔出入库、每一次交付进度都要双重确认,别让人钻了空子,更不能给公司造成任何损失。”
贺淑娟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眼泪一颗接一颗往下掉。
苏晓玥摆了摆手,对其他人说道。
“你们先出去吧。”
没人敢多问一句,纷纷起身离开。
门轻轻合上后,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淑娟,”
苏晓玥终于开口。
“火灾那天晚上,仓库警报明明已经响了,可消防系统迟迟没启动。还有机器突然频繁出故障,零件莫名损坏……是不是你干的?”
贺淑娟猛地抬眼,瞳孔剧烈收缩。
可就在那一瞬之后,她又迅速低下头。
“我……我不懂你在说啥。这些事跟我没关系,我真的不知道……”
“杨杜娟来厂里才几天?她连档案室在哪都不知道。”
苏晓玥一步步走近。
“可她偏偏能准确找到核心资料柜的位置,还顺走了去年第三季度的成本报表。是谁告诉她的?是你。之前那些电线莫名其妙短路、设备里出现金属碎屑……全是你做的,对吧?”
贺淑娟肩膀轻轻发抖。
可她依旧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答。
“你知道你这已经违法了吗?”
苏晓玥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这些行为涉嫌破坏生产经营、泄露商业机密,情节严重的话,可以直接立案。我现在就能报警,让你和卫成霖一块儿进局子,到时候,不只是工作保不住,连自由都没了。”
“别!”
贺淑娟突然嚎啕大哭。
“求你了……求你别报警……我不能坐牢……我真的不能去坐牢……我家还有孩子……他不能没有妈妈啊……”
苏晓玥站在原地,神情未变。
“那说实话。你为什么替卫成霖卖命?他给了你啥好处?是钱?还是别的?你说出来,或许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贺淑娟颤抖着,脸上泪痕交错。
过了许久,她才抬起手,从脖子底下扯出一条细银链。
吊坠是个极小的相框。
透明玻璃盖下,嵌着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
照片里有她、丈夫,还有一个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
“这是我女儿。”
“她……她从小就有心脏病,医生说必须做手术,不然……不然活不过五岁。我和我老公起早贪黑,一天打两份工,省吃俭用,才勉强攒下一点点钱。可他……终究撑不住了,在一个雨夜,收拾了几件衣服,一句话没留,就走了。从此再没回来。”
苏晓玥心头猛然一震。
她怎么也没想到,贺淑娟竟然独自扛着如此沉重的命运。
丈夫离弃、病女待救、债台高筑。
所有苦难都压在她单薄的肩上。
“去年冬天,我闺女突然发病,高烧三天不退,送医院后医生说,如果再不做手术,随时可能心脏衰竭。”
贺淑娟双手紧紧捂住脸,声音断断续续。
“手术费要二十八万,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挣得到。那时候,我跪在医院走廊上求人借钱,可没人敢帮我。就在最绝望的时候,卫成霖的人找上了我。说只要我去飞裳工厂上班,每个月按时提供一些内部消息,他们就先垫付一部分手术费,后续还能分期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