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忙脚乱地揪住傅明潇睡衣的衣角。
“老公……我有事想跟你说。”
“今天我在商场,看到个小孩……被人抱走了。”
她声音越来越小。
“那孩子眼神特别慌,一直在挣扎,脸都憋红了。可抱着她的人走得很快,没人注意到。她一直往我这边看,眼巴巴地望着我,像在求救……我当时没多想,只当是家长带孩子走散了,可回来以后,越想越不对劲。”
傅明潇睁开眼,他没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
可就这么一声,孟清澜像被点了火,立马接上。
“现在肯定报不了警了,监控也查不到,时间都过了这么久……可我心里就是放不下,整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想,能不能先找找看?哪怕只是问一问,查一查?”
她低下头,声音带着点自责。
“万一我猜错了,误会了别人,倒也没啥……可万一真是有人拐孩子,我却站在那儿没动,连喊都没喊一声……那我这辈子都得后悔,夜里闭上眼都会看到她的眼神。”
她困得头一点一点,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可话却说得很慢,一字一句,生怕他听漏一个字。
傅明潇看着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素来敏感又心软,一点小事都能记好久,更别说这样揪心的画面。
他抬手,指尖轻轻划过她的眼尾。
“嗯。”
孟清澜一口气堵在喉咙里,胸口闷得发慌。
她猛地一抬手,用力拍了他一下。
“你认真点!我跟你说正经的!我不是在胡思乱想,我是真的看见了!”
她翻身坐起来,怀里紧紧抱着被子,伸手指了指书桌角落那张被夹在画本里的纸。
“去,把那张画拿来。”
“我凭着记忆画了张小丫头的像,虽然画得不一定像,但总比没有强……你看看,找人的时候能派上用场吗?说不定能帮上忙。”
傅明潇没多问,抽出那张画纸,慢慢摊开,认真瞧着。
他眉尖轻轻一挑,有点意外。
没想到她画得这么细致。
他晓得孟清澜手艺好,糖画捏得跟真的一样,可没想到,她连素描都这么溜。
“画得不错,能用。”
一听这话,孟清澜心里一松,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她下意识伸手抱住他胳膊,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
“那找人的事,就全靠你啦!这孩子对我特别重要,你千万多费点心……别嫌我麻烦,也别嫌我多管闲事。”
她抬眼望着他。
傅明潇眼底暗了暗。
他什么也没说,抬手,托住她后颈。
没多问一句,她开口了,他就信。
“好,我一定给你找回来。”
他没有半分犹豫,也没有任何敷衍的余地。
只要他在,哪怕天塌下来,也会有人先替你撑着。
孟清澜嘴角弯了弯。
有他在,事情肯定能办成。
傅明潇从来不说空话,做了多少,便兑现多少。
他从不会把话说得太满,可每当他说“我来”,结果一定不会让人失望。
所以孟清澜知道,只要他答应了,无论多难,都会想办法完成。
这份信任,像一颗定心丸,稳稳地压住了她心里所有翻腾的不安。
困意一阵阵涌上来,她打了个小哈欠。
身体本能地往温暖的源头靠拢,自然而然地依偎进他宽阔的怀里。
没撑过几分钟,整个人彻底陷入梦乡。
傅明潇看着她,心里轻轻一叹。
他的目光久久停驻在她脸上。
以前的孟清澜,被孟家捧在手心,人人都说她骄横、任性、没脑子。
那些年,她的名字常常伴随着贬义流传于上流圈子。
大小姐脾气、跋扈、目中无人……
家族资源倾斜,父母溺爱,使她成了众人眼中的“骄纵千金”。
可谁又曾真正靠近她,看过她背后是否也有孤独与挣扎?
如今的孟清澜,眼神清澈明亮。
她不再莽撞冲动,而是学会察言观色,懂得进退分寸。
明明才认识不久,却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想懂她心里藏了什么。
这种吸引力并非来自外貌,而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神秘感。
傅明潇知道,这样的女人,不可能凭空改变。
短短时间,真能改变这么多吗?
一个人的性格、习惯、乃至灵魂深处的认知,怎么可能在短短几个月里彻底重塑?
除非有某种重大变故彻底击碎了过去的她,才有可能催生如今这个全新的孟清澜。
他的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心里隐约有念头浮上来。
傅明潇记得那天在医院,她醒来时眼中的陌生与惊恐。
也记得她偶尔会在梦中惊醒,满头冷汗,嘴里呢喃着听不清的词汇。
这一切,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天新婚夜,傅明潇第一眼就陷进去了。
他记得那晚,她穿着凤冠霞帔缓缓走来。
她的确美得惊人,但真正让他心头一震的,并非她的容颜。
而是她站在那里的姿态,从容、冷静。
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了,这个女人,与众不同。
她身上一定有秘密。
但奇怪的是,他并不因此愤怒或怀疑,反而更加想要守护她。
她不说,他就不问。
他尊重她的沉默,也理解那份藏匿背后的难处。
有些人,只有在真正安全的时候,才会愿意揭开伤疤。
所以他选择等待,用时间和陪伴,一点点赢得她全然的信任。
他知道,怀里这个女人,是他的妻。
选择信她,护她,这就够了。
那些疑惑、猜测、探究的欲望,被他用力的压了下去。
他缓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平静。
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晚安。”
或许是太累了,这一夜,她睡得又沉又香。
整晚没有翻身,没有呓语。
蜷在他怀里,思绪悄悄飘远,又一次,滑进了那个梦里。
熟悉的画面再次浮现,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
梦的起点,竟往前延伸了一段距离。
以往她总是直接看见金子被夺走、自己受伤倒地的画面。
可这次,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她站在梦的起点,以旁观者的身份,静静地注视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小女孩坐在地上,衣衫整洁,脸上没有泪痕,也没有惊恐。
她怀里抱着一个布包,里面是她视为至宝的几件小玩意儿。
一枚铜钱、一只褪色的红发绳,还有半块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