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婉！”
深夜的家属院响起一道怒吼，这一嗓子划破了安静。
陆凛攥着衣服的手都在抖，怒气冲冲地站在西屋门口，瞪着正抱着枕头往顾明月屋里挪的妹妹。
陆婉婉被吓了一跳，却没敢把枕头放下，梗着脖子回：“哥你喊啥呀，我跟嫂子睡怎么了？”
“你都多大姑娘了，还总黏着你嫂子！”陆凛的声音还带着点没压下去的火气，“自己回屋睡去。”
陆婉婉撇撇嘴，抱着枕头往顾明月身后躲了躲，小声跟她吐槽：“嫂子你看他，都多大年纪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我跟你睡他都吃醋，真没见过这样的哥哥。”
这话正好被陆凛听了去，他脸瞬间涨红，火气更盛。
他哪是吃醋，是想着婉婉刚经历路上的惊吓，怕她夜里做梦，想让她单独睡歇得踏实，可这丫头偏偏不懂，还戳他小心眼。
“我跟你嫂子是夫妻，你总插在中间像话吗？”
陆凛往前跨了一步，伸手就要去夺她的枕头，“赶紧回屋，再闹我就给家里打电话，让妈来管你！”
陆婉婉吓得往顾明月怀里缩，却还不忘嘴硬：“你就是小心眼！以前在家我跟妈睡，你也没这么大火气，现在有了媳妇，连妹妹都不要了！”
顾明月赶紧拉住陆凛的胳膊，又拍了拍婉婉的后背打圆场。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婉婉刚过来，夜里可能怕黑，今晚就让我跟她睡，等她适应了再自己睡，成不？”
陆凛瞪了妹妹一眼，见她正吐着舌头扮鬼脸，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却还是松了手。
“就这一次！明天起必须回西屋睡！”
说完，转身蹬蹬蹬回了屋，连门都带得“砰”响。
陆婉婉凑到顾明月耳边，小声笑：“嫂子你看，他就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呢。”
顾明月无奈地摇摇头，拉着她往屋里走：“你呀，也别总气你哥，他也是担心你。”
屋里的灯亮着暖黄的光，婉婉抱着枕头蹭到炕边，心里却偷偷乐。
其实她也不是真要跟嫂子睡，就是想逗逗哥，看他那着急的样子，倒比在家时鲜活多了。
刚关上门，婉婉就迫不及待把蓝布包袱拽到炕边，像献宝似的一层层掀开。
“嫂子你看，这里头全是给你和哥带的好东西！”
她先掏出几包用油纸仔细裹着的点心，眼里闪着光：“这是吴奶奶给做的鞋垫。”
说着又翻出两件叠得整齐的布衫，“这是妙瑜亲手做的，说海岛风大，给你做了件厚点的，给哥也捎了件单的。”
顾明月伸手摸着布衫上细密的针脚，心里泛起暖意。
陆婉婉又往下翻，忽然拎出好几卷叠得板正的布料，花色鲜丽，摸起来又软又厚实。
“重头戏在这儿！这些都是制衣厂里产的新布料，秦主任说知道我要来海岛，早早就攒着了，让我务必带给你。”
她凑到顾明月身边，促狭地笑：“我就说她怎么前阵子总问我啥时候动身，原来早有预谋，就是想借我的道给你送布料呢！”
顾明月拿起一卷印着小雏菊的布料，在身上比划了下，眼里满是欢喜：“她总是这么惦记我。”
陆婉婉点点头，又从包袱底摸出个小匣子：“这里头还有吴奶奶给的芝麻是自家种的，个大又饱满，让你们泡着冲水喝。”
床上很快摆满了各色物件，布料的棉香混在一起，满是烟火气。
顾明月望着这些带着温度的东西，又看了眼笑得眉眼弯弯的婉婉。
忽然觉得，这千里之外的海岛，因为这些牵挂，早已成了实打实的第二个家。
两人把包袱里的东西一一归置好，叠好的衣服在柜角摆得整齐。
顾明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拍了拍婉婉的胳膊：“时间不早了，快躺好睡觉，赶了这么多路，肯定累坏了。”
陆婉婉揉了揉眼睛，确实困得眼皮发沉，刚沾到铺好的被褥，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顾明月帮她掖了掖被角，忽然想起什么，又叮嘱道：“对了，明天早上营区会吹起床号，声音不小，你到时候别被吓着，提前有个准备。”
“知道啦嫂子。”陆婉婉含糊地应着，头往枕头上一歪，眼睛就闭上了。
这一路从京市到海岛，火车上的硬坐硌得腰发酸，船的风浪晃得人犯晕，哪有过踏实觉。
如今躺在暖乎乎的炕上，闻着被褥里淡淡的皂角香，身边还有嫂子在，心里那点紧绷的劲儿终于松了下来。
顾明月看着她很快就呼吸平稳，嘴角还带着点浅浅的笑意。
她轻轻关上灯，听着身边婉婉匀净的呼吸声，顾明月也慢慢闭上眼。
这丫头总算平平安安到了，往后在这小院里，也能让她好好歇阵子了。
营区的起床号准时划破清晨的寂静，尖锐又响亮。
陆婉婉迷迷糊糊睁开眼，脑子里还晕乎乎的，刚想翻个身接着睡，号角声却像追着耳朵跑，让她没法彻底沉进梦里。
她蹭了蹭暖乎乎的枕头，意识总算清醒了几分，可眼皮重得像挂了铅。
听着号角声渐渐远去，又翻个身蜷进被子里，没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连院儿里的鸡叫声都没听见。
等她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太阳已经爬得老高，透过窗棂洒在炕沿上。
陆婉婉伸了个懒腰，手往旁边摸了摸，却摸了个空。
炕上只有她自己，顾明月不在。
她赶紧坐起身，揉着眼睛往屋外喊：“嫂子？嫂子你在哪儿？”
喊了两声没回应，陆婉婉披上衣裳下了炕，刚走到院门口，就闻见一股熟悉的甜香。
顺着香味往厨房走，远远就看见顾明月正站在灶台边忙活，围裙上沾了点面粉，手里还拿着个大铁勺，在锅里搅着什么。
“嫂子！你怎么不叫我起床呀？”
陆婉婉跑过去，凑到灶台边一看，锅里正煮着芝麻糊，冒着热气。
顾明月回头笑了笑：“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叫。快洗把脸，刚冲好的芝麻糊，还是你带过来的吴奶奶给的，趁热喝。”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