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问题不是副本……”牧广有些无力的说。
有些时候他也挺无助的。
夏可可能和亚当斯玩到一起不是没有原因的，她的脑回路没有比亚当斯正常到哪里去。
“他难不成不是人？”夏可可打断了他。
牧广被她噎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驳：“他是人啊！”
“你仔细回忆一下，”夏可可指了指地上那堆蠕动的、庞大的、还沾着不明黏液的黑色触手，“他真的是人吗？”
牧广：“……”
“我们小时候在同一个道观里长大的，他真是人！活生生的人！”
牧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完全理解夏可可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这很正常。
别说夏可可了，就连他自己这个发小，现在看着亚当斯这副尊容，都觉得自己的认知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这怎么也和人类这个词沾不上边。
说他是人类，这纯纯就是碰瓷。
哪有人类会长章鱼腿的？
不过，夏可可的接受能力显然比牧广想象得更强。
毕竟，在副本里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更何况，她还想起了之前在休息区，季莲莲那个小姑娘拉着她八卦时，提到过的一些无限流小说设定。
什么进入副本后，被某个不可名状的邪神看上啦，什么队友其实是伪装成人类的旧日支配者啦……诸如此类的。
夏可可的思路瞬间就飘远了。她
再次看向牧广，眼神里带着一丝求证的意味：“他真的不是邪神吗？伪装成人类的那种？”
牧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感觉自己快要跟不上她的脑回路了。
他看了一眼正在用触手尖尖戳着地上碎玻璃玩的亚当斯，吐槽道：“也没见过逼格这么低的邪神。他吃饭还挑食，香菜不吃，葱花不吃，难伺候得要命……”
他猛地打住，觉得再说下去话题就要彻底跑偏了。
“这不是重点！”牧广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个页面，递到夏可可面前，“你看这个！”
夏可可接过来一看，那是一个界面十分古朴，看起来像是某种内部论坛的App，标题写着《道教协会内部快讯》。
置顶的头条新闻，标题用红色加粗的字体写着：【紧急通报：关于全球范围内发生“返祖异变”现象的初步报告】。
新闻内容大致是说，从今天凌晨开始，世界各地都陆续出现了普通人类突然变成各种非人形态的怪物事件，其规模之大，前所未有。协会将其命名为“返祖异变”。
夏可可愣了一下，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那个熟悉的、血红色的“交叉地带”App。
她直接进入了玩家论坛。
果然，论坛里早已炸开了锅。置顶的帖子被无数的回复顶上了云端，标题简单粗暴——
【置顶】【公告】世界与副本融合已进入第三阶段。
夏可可点了进去，直接翻看下面的回复。
1L：
沙发！什么情况？第三阶段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感觉我睡了一觉起来世界都不一样了？！我刚出门买早饭，看到我们小区门口的保安大叔，长出了一对昆虫一样的复眼！还在那指挥交通呢！
2L：
卧槽！楼上那算好的！我邻居，那个天天骂我半夜打游戏吵到他的大爷，刚刚直接变成了一只两米多高的公鸡！对着日出方向打鸣，一嗓子把我们这栋楼的玻璃全震碎了！我人现在还躲在被窝里不敢动！
3L：
所以这就是第三阶段？我们拼死拼活地在副本里九死一生，就是为了延缓这个场面的到来？结果现在还是来了？那我们之前的努力算什么？一个笑话吗？！
4L：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被选中去承受诅咒的人。现在我明白了，我们只是第一批知道真相的倒霉蛋。现在，全世界的人都跟我们一样，被拖进这个泥潭了。
5L：
等一下，那我们玩家和这些异变的普通人有什么区别？他们异变好像还带超能力的，我亲眼看见一个浑身长满鳞片的哥们，从嘴里喷出火来把一辆违停的车给烧了！我们玩家呢？我们在副本里可是什么能力都没有啊！就是肉体凡胎进去解密！
6L：
是啊！凭什么啊！我们在副本里被鬼追得跟狗一样，连把刀都得自己找，死了就真死了！他们在现实里变异，直接就获得了力量？这不公平！
7L：
公平？你跟谁要公平？跟那个高高在上，决定要毁灭人类的神吗？它可是高高在上的说只是给我们一次自救的机会而已……那些估计都不是异变，就是副本里的Npc出来了。
8L：
我现在就想吐。我们拿命换来的时间，结果就是让全世界跟我们一起完蛋？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大家一起毁灭算了！至少不用在那些鬼地方被吓得精神失常！
9L：
我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玩家的作用，根本不是拯救世界。那个神在说谎，我们就像是献给神的祭品。神看着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凡人，在祂创造的恐怖幻境里挣扎、逃窜、死亡，以此取乐。等祂看腻了，就把幻境直接砸到现实里来，让所有人都变成祂的新玩具。
10L：
太绝望了……这个真相太绝望了。我刚从上一个副本里出来，我最好的朋友为了保护我，被分尸了。我以为我带回了他的希望，能让这个世界多和平一天。结果呢？他白死了！我们都白死了！
11L：
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我的牺牲毫无意义！
12L（楼主回复）：
【“第三阶段”的到来，并非因为玩家的失败，而是既定的程序。你们的努力，为人类争取到了适应和准备的时间，并非毫无意义。】
13L：
适应？准备？你管这个叫准备？让一个普通人突然变成怪物，这叫准备？我妈刚刚给我打电话，哭着说她身上长出了羽毛，她问我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我该怎么跟她解释？告诉她“妈，别怕，你只是在为世界末日做准备”吗？！
14L：
我弟弟，一个16岁的学生，他刚刚异变成了半人半鹿的形态。他很害怕，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而我，一个经历过五个副本的“资深玩家”，却什么也做不了。我连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15L：
所以，现在世界本身变成了一个不需要解密的、混乱的、更大规模的“副本”。而那些异变的普通人，就是新一批的“玩家”和“怪物”？我们这些老玩家，唯一的优势就是……心理承受能力更强一点？这算什么狗屁优势！
16L：
我这边街上已经乱了。有人因为异变获得了强大的力量而开始肆意破坏，有人因为恐惧而攻击那些异变者。警察根本管不过来，到处都是尖叫声和打斗声。这才是末日的开始。
17L：
我好累……真的好累。在副本里要时刻提防着鬼，在现实里要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死。现在好了，现实也变成了地狱。我不知道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18L：
可是，我们还能怎么办？放弃吗？“交叉地带”是强制性的，就算我们不想干了，时间一到，还是会被拉进副本。我们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19L：
是啊，我们是被神拴在铁链上的狗。祂让我们去咬谁，我们就得去咬谁。现在祂把笼子打开了，但铁链还在我们脖子上。
20L：
大家别那么悲观。换个角度想，世界虽然乱了，但规则也变了。以前我们只是在夹缝里求生，现在，或许……这是一个重新建立秩序的机会。那些变异后获得强大力量的人，不一定都是坏人。
21L：
楼上圣母请滚开。我只知道，当秩序崩坏，道德将不复存在。拥有力量的人，只会遵循自己的欲望。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比副本里的鬼怪更加可怕。因为，人心才是最难测的。
22L：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既然现实世界已经这样了，我们还需要进副本吗？这个该死的App还会继续把我们拉进去送死吗？
23L（楼主回复）：
【交叉地带App不会消失，副本进入规则不变。每一次进入，依然是为残存的人类文明争取时间。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迎接下一次的进入通知。你们依旧还有拯救人类的机会。】
24L：
……我x。
25L：
去他x的神。
夏可可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那些充满绝望和混乱的帖子上慢慢划过，脸色也一点点沉了下来。
客厅里，亚当斯的触手偶尔无意识地抽动一下，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你在看什么？”
牧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已经从亚当斯变成章鱼怪的震惊中稍微缓过神来了。
他的适应能力挺好的，只要有人和他一起崩溃他就能适应。
夏可可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
牧广接过手机，目光落在了那个App界面上。他看了一眼那个名为“交叉地带”的软件，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的表情。
“交叉地带？我们上次从公寓楼里出来以后，手机里也多了这么个东西。”他指着那个图标，心有余悸地说，“我看着还以为是什么新的流氓诈骗App，一直没点开过。”
“一般人都会这么认为。”夏可可的语气很平淡。
第一次被强制拉入副本的玩家，在死里逃生后发现手机里多了这么个玩意儿，十个有九个会是这种反应。
牧广将信将疑地划动屏幕，把他刚刚错过的那些论坛内容快速地扫了一遍。
从普通人异变成怪物，到世界与副本融合的第三阶段，再到神明冷酷的“机会”……信息量巨大，每一条都足以颠覆一个正常人的世界观。
牧广的脸色随着阅读的深入，变得越来越白。
……这事情有点大了。
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了的事情了。
得要打电话跟道教协会的上层说一下这个。
“我去打个电话。”他沉声说道，“我要把这件事告诉道教协会里的人，他们需要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夏可可点了点头，简单地应了一声：“去吧。”
牧广拿着自己的手机，快步走到了阳台上，并且拉上了玻璃门。
客厅里又只剩下了夏可可和那个半人半章鱼的亚当斯。
夏可可拿回自己的手机，重新点亮屏幕。她看着论坛里还在不断刷新的帖子，心里乱糟糟的。
玩家的牺牲，世界的异变，神的观测……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团乱麻。
……世界末日真的来了么？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滑动，鬼使神差地，点到了App界面右下角那个小小的“我的”图标。
个人信息页面弹了出来。
夏可可的目光习惯性地在上面扫过，就是这个平日里看过无数次的页面，今天却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视线牢牢锁定在了【已完成副本列表】那一栏。
就在不久前，这个列表里还清晰地记录着她经历过的每一个副本，除了那莫名其妙消失的三个。但现在……
在那些她熟悉的副本名称下面，又多了一个。
一个她以为永远不会再出现的副本名字——【盛夏晚晴天】。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的副本，也是从她记录里消失的三个副本之一。
夏可可愣住了。
回来了？
她立刻退出个人页面，再次点进去刷新了一遍。
那个名字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消失。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
她的副本记录丢失了三个，这件事她一直记在心里。她原本以为那只是个无关痛痒的bUG。
但现在，随着“第三阶段”的开启，消失的副本记录竟然自己回来了？
这不是就说明……从最开始，她莫名其妙少了的那三个副本记录，就不是bUG？
如果是bUG，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间点“修复”？
为什么？
这是和融合的阶段有关系，还是和亚当斯有关系？
……不对，换一个角度来说，会不会异变的人本身就有什么不同于普通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