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萧珩闻言那眼泪突然有点掉不下来了,当即抬起双水色氤氲的眼,满含期待与惊诧地定定攫紧了姬明昭的双目。
后者见此,心下无端又软下了几分,于是颇为认真地对着他轻轻点了脑袋:“嗯,真的。”
“——君无戏言。”
“那、那,那我现在就很想你。”萧怀瑜低声抽噎着眨了眨眼睛,他委屈巴巴,有澄透清亮的水珠自他眼睫尖上悄然滚落,打在她手上,“啪”的一声脆响。
“这又该怎么办?”
姬明昭被他这话说得莫名想笑:“你现在不是已经见到我了吗?”
——别说,她今儿这还真是硬生生被他给气出来的。
她之前根本就没打算出门。
猛然意识到这点的姬大公主心头刚散去的火气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连带着她在望向少年人的目光里也多了一线几不可察的玩味。
奈何那犹自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萧珩一时不曾觉察到她眼神里的这点小小变化,只顾自瘪着嘴可怜兮兮地垂下双眼:“还不够,殿下。”
“这还不够?”姬明昭挑眉抬手指了指自己那还渗着血的唇瓣,“你刚才可是把嘴都给我磨破了。”
“不够的,殿下。”萧怀瑜嘴唇轻抿,少女看到他又不自觉轻颤了长睫。
由是姬大公主瞳中的玩味愈甚:“为什么?”
“因为……臣很害怕。”萧珩的声线被他自己放得飘忽忽的发了虚,他掌心里止不住地沁出把凉飕飕的汗,“臣刚做了件很荒唐的错事……很怕您会就这么丢下微臣。”
“——我怕你会不要我了。”
少年人的声量不高,可脱口那话却陡然令姬明昭不受控地沉默下来。
她这会近乎本能地蜷了蜷那几根仍被人扣在手中的指头,半晌方思索着缓慢开了口:“……有多怕?”
“我不知道。”萧珩满目坦诚,一面愈发执着又坚定地扣紧了她的五指,“但您要是当下就立马松手,臣可能会疯。”
——她要是在这丢下他……他真能马上疯给她看。
“喔,那你且疯着罢。”姬大公主面无表情,她嘴上平素硬得厉害,手上倒是很诚实地半点没松,只拉着人一步一步地朝着公主府的方向走。
老远就瞅见自家主子“逮狗”回来了的栖寒等人一向颇有眼色,只待给人开门、备好了许能用上的瓜果茶水,便各自寻了合适的借口,转眼在二人面前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然而今日的姬明昭在入府后,却并未带着人再去书房,转而提溜着萧珩一路回了自己平日里起居住着的那间院子。
少年人起初在发觉他们这是在向后院而非前院书房走时还颇为拘谨,原本还黏在姬大公主身上的眼神不住地便发了飘:“殿、殿下……这是不是有点不合礼法?”
——虽然他们确实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妻……但这好像也没有他婚前就能往人姑娘家闺房里钻的道理。
“无所谓,在这里,本宫就是礼法。”姬明昭应声不假思索,言讫又甚是嫌弃地回头瞥了他一眼,“再说,你都把我这衣裳给哭成这样了——一身的布里半身是水——再不换,你等着我得风寒呢?”
“那……那是微臣刚刚一时没能忍住……”——他以前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能哭。
萧珩闻此耳根子一烫,登时半句反对的话都不敢多说,只由着少女牵着他直奔着闺房那边走。
眼见这人这会又安静下来的姬大公主眸色幽幽发了暗——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脑子这会多半是在发烫,但这两个月来堆在一起的、杂七杂八又公私辨不大分明的破事着实逼得她脑仁都快炸了,再不找点什么法子来排遣一下……
她觉着没等萧珩发疯,她自己得先疯在这群人的前头。
再加上……逛醉芳楼,喝花酒?
——她当然相信萧怀瑜今儿跟着王四他们走,只是为了故意气她,让她吃点飞醋。
但这群人为什么旁人不找……偏偏来找萧珩?
还有……他凭什么就那么笃定,她今天一定会被他此举气得要跑出门来!!
方才被少年人那哭相冷不防冲迷糊了脑袋的姬大公主这会渐渐回过了味来,她越想越气,先前散净了的火气这时间不但已然重燃,还隐隐有了愈烧愈烈的趋势。
于是清醒着的盛怒之下,姬明昭决心给萧珩找些不大痛快——她扣着少年人过了门槛,扭头关门落锁,自己进了内间,并毫不留情地将人留在了她平时偶尔用来处理公务、除了张小憩用的矮榻,便只剩下一堆书柜书桌的外间。
“你自己看着给自己包下伤口,本宫先去换身衣裳。”姬大公主如是吩咐,话毕指上内功一震,轻松便摆脱了那人的束缚。
掌中骤然传来的空落之感,令萧怀瑜的大脑都随之空白了一瞬。
但好在这会他的理智已足够支撑着他飞速冷静下来,他认命似的脱了那件碍事的广袖外衫,又取来桌上摆着的纱布与伤药。
姬明昭今天下嘴时显然不见有多少收敛——他这时间方注意到他腕子上的皮肉都被人咬得有些卷了,有几处牙印深些的地方,甚至已隐约露了筋。
嘶……
看来殿下今儿的火气确实够大,他那会追得也真有够及时。
再耽误一会……这好不容易骗回来的殿下是真要跑。
萧怀瑜悄声腹诽,顺手又给自己腕子上发卷的皮肉上药抚平,细细打了绷带。
其实他本人到不在意这种微末伤口,但这地方有点明显,他怕来日留疤,殿下会嫌它难看。
——难看那是绝对不行,他刚瞧得可是十分清楚……殿下看脸,她就是喜欢长得漂亮的玩意。
实在不行,他回头看看……弄点能去疤痕的膏子回来吧。
萧·小狗·珩稍显丧气的萎靡了一瞬,一抬头却恰对上了那刚从里间换衣裳的姑娘。
往日里穿惯了简素衣裙的姬大公主今日难得换了套极轻软的薄纱,一团朦胧霜华似的衫子轻飘飘搭落上她的躯壳,衬得她整个人都莹润如同美玉雕琢。
猝不及防受此冲击的少年人两眼遏制不住地溜溜发了直,他想逼着自己挪开眼睛,那目光却照旧脱缰了似的一个劲儿地朝着少女身上跑。
“殿下……”这个……这个好像委实有点太考验他的定力了吧!!
萧怀瑜的喉咙发了干,说话时那嗓子不住便打了磕巴。
姬明昭见状轻嗤着拂袖扫落榻上堆着两卷废稿,遂反手一推,借着巧劲,轻松将萧珩半压着抵上了床榻。
倏然被人扔上榻来的少年人正想挣扎着屈腿起身,下一息,便被人猛一下制住了命门。
“萧怀瑜。”翻身坐死了萧珩腰腹之处的姬明昭慢条斯理地拆解开他身上的衣扣,一对眼珠黑压压的发了沉。
“在我开始逼供之前,你还有没有什么要主动坦白的?”
? ?……你说你招惹她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