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拉过依旧愤怒的爹爹,示意爹爹听她的,才对着高高在上的王将军道:“您要是相信我,安排几个熟于潜行的人手,随着我爹和我一起出城。”
王将军早就闻到小姑娘背篓里有些刺鼻的味道,已经有所猜测,有些失望的道:“下药?匈奴并不蠢,他们有专门的试毒奴隶。”
春晓嘴角上扬,“我的更稳妥。”
王将军与孟州对视一眼,孟州上前,“我跟着一起去。”
春晓拉着爹爹的胳膊,出声拒绝,“我和我爹足够。”
孟州见到小姑娘眼底的倔强,扯了扯嘴角,“随你。”
王将军观察杨春晓的打扮,一身草绿色的男装,眸子一亮,对着孟州交代几句,孟州出去选人手。
春晓也抓紧时间从怀里掏出一张肉饼,“爹,这是我做的肉饼,你赶紧吃了。”
杨悟延肚子咕咕直叫,每日拼杀耗费体力,肚子又吃不饱,他咽着口水几口吃完,至于边上嘴馋的王将军,杨悟延当空气对待。
杨悟延摇头拒绝闺女继续掏饼子,“出城可没什么东西吃,这些肉饼你留着吃。”
春晓怀里鼓鼓囊囊,又从袖口掏出一颗奶糖塞到爹爹嘴里,“我带了不少吃的。”
杨悟延仔细查看闺女的穿着,目光落在闺女肚子和袖口处,他头疼的厉害,“你怎么那么喜欢往衣服里藏吃的?”
春晓也含了一颗奶糖,含糊的道:“吃用方便。”
春晓已经粗略检查完爹爹,爹爹没受什么重伤,她现在心情正好,嘴角一直挂着笑,“外公一直惦记你,要是知道您好好的,他一定高兴。”
杨悟延也惦记家里,大手揉着闺女的头,“你将家里照顾的很好。”
城外,田氏还不知道丈夫和闺女要出城,她正和嫂子一起编绳子,哪怕带着手套,两只手也搓的有些红。
齐氏无奈,“二弟妹,搓绳子这种粗活真不适合你。”
田氏掌心疼的厉害,“我现在静不下心,精细的活干不了。”
齐氏忧心嘴上安慰,“晓晓有大福气,了缘大师是得道高僧,他看好的人都能长命百岁。”
杨老太爱听这话,“晓晓还有大师的十八子在,一定万事顺遂。”
田氏有被安慰道,她不继续编麻绳,帮忙将绳子缠成一团。
后半夜的时候,春晓一行人十二人,已经悄悄离开西宁城,城外的视野辽阔,他们不能从战场前偷渡,只能绕道走。
杨悟延开始还怕闺女跟不上速度,半个时辰后,见闺女体力不错,他开始带人加速。
杨悟延在兵营一年多,他本就武艺不俗,现在脚程更是厉害,爬山也如履平地,战场上没受重伤,全因有真本事在身。
杨悟延一行人在山林间穿梭,其间只停歇过一次,早上才远离战场绕到匈奴大营右侧一处山坡。
杨悟延拿着闺女手搓的望远镜,注视着前面的山林,看到一队队来取水的匈奴士兵。
杨悟延对闺女竖起大拇指,这片地方,他曾经带士兵巡视过,竟然没发现山里有山泉。
春晓还挺怀念的,第一世时,她在这片区域生活一个多月。
现在天色大亮,并不方便他们行动,春晓拿回望远镜看向远处的匈奴大营,“消耗这么久,匈奴的兵力还在增援。”
杨悟延趴在草地上,“哎。”
这也是为何他要送闺女离开的原因,因为西宁城的情况并不好。
杨悟延好奇的问,“你身后背篓里装的是什么?”
现在要下药,竟然不知道背篓里装的什么。
杨悟延一问,身后趴着的十人目光也落在春晓身上,他们听命出城不代表没有疑问,尤其是知道一个小姑娘的计策,要不是小姑娘一路展现不错的实力,他们早已带出不满的情绪。
春晓从背篓的袋子里拿出白色晶体,只有一点点,“这些就够人拉虚脱。”
杨悟延震惊后,语气迟疑,“闺女,你带的的确不少,可也不够药倒整个匈奴的士兵。”
春晓宝贝似的放回袋子里,一点都没浪费,对着爹爹翻个白眼,“我又不傻,如果不是时间不够,我能弄出来更多,这次的目的是骑兵和战马。”
她一直记挂这一场大战,有时间就会提炼硫酸镁,整整一年多,才弄出这点,她的效率不行,又没有精良的仪器,弄出这些不知费了多少心力。
杨悟延没问究竟是什么东西,清楚是闺女从后世学到的本事,身后的十人却有些抓心挠肝,他们想知道袋子里是什么东西。
春晓才不会解释,青海的盐湖能提炼出硫酸镁,硫酸镁泻药,还有化肥等等,所以说青海的盐才是真财富。
杨悟延一行身上披着青草,伪装时一动不动,并没有被巡视的匈奴兵发现。
一直到晚上夜深人静,春晓一行人才按照白日观察过的巡视规律,悄悄潜入营地,春晓将硫酸镁分成十二份,硫酸镁直接掺和到盐巴里,将盐巴打湿就能掩盖晶体。
春晓才不会蠢的放到水里,别看晶体无色,硫酸镁还是有味道的,水源的味道不对,匈奴会直接丢掉水。
还是掺入盐巴便捷,早上战马需要吃草料,草料会掺入些盐巴,早饭是匈奴兵一日唯一的饭食,也会加入大量的盐,这个更稳妥。
春晓一行的目标很明确,找负责骑兵膳食的帐篷,找给战马拌草料的盐巴。
因为不是草料和粮草重要防守区域,并没有被发现,一路顺利找到成袋的盐巴。
春晓等人分散将硫酸镁搅和到盐巴里,确认无遗漏后,快速的离开匈奴的营帐。
杨悟延不敢在此处停留,一路往回赶,天亮才摸到西宁城外。
找了一处隐蔽地方休息,杨悟延询问,“你确认一到四个时辰会有反应?”
春晓靠着树干,“爹,我用人和牲畜试验过不会出错。”
她清楚自己提炼的手法粗糙,硫酸镁内有杂质,她就怕有问题,所以特意多次实验确认时间和计量。
至于实验的人,她找通便不顺的人做的实验,当然前提是在牲畜上试验过用量。
杨悟延心焦的厉害,“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身后的十人现在都有些恍惚,王将军多次派人潜入匈奴兵营烧粮草,可每次都失败,还是第一次不奔着粮草去,竟然如此顺利。
其中一人问,“真的不会尝出来吗?”
春晓从袖子里拿出个小盐袋子,“草原的盐不纯,味道苦,有些涩味,两者的味道差不多。”
杨悟延挠了挠头,“你还顺走匈奴的一小袋盐?”
春晓干笑一声,“我尝尝味道,这才能万无一失不是,加上我忘带盐就偷拿一些。”
杨悟延接过巴掌大的盐袋子,倒出来盐查看,“嗯,的确没有大夏卖的盐好。”
春晓嗯了一声,盐巴里的杂质很多,大夏的盐也不咋地,她提纯过才是好盐。
杨悟延从怀里摸出王将军准备的干粮,干巴巴的豆渣饼,“先吃东西,现在没办法打开城门,我们无法回城先找个地方隐蔽。”
春晓左顾右看,“那要找个制高点隐藏,爹,现在这个距离能放信号弹吗?”
杨悟延也不确定,为了稳妥选出一个脚程最快的士兵,“你带着信号弹继续往西宁城跑,确认西宁城能看到,你再放信号弹。”
“是。”
春晓快速吃掉怀里的饼子,又喝了几口水,跟着爹爹往制高点的地方隐藏。
春晓刚躺下没一会,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她翻身利用望远镜查看,看到匈奴的大军正逼近城门。
杨悟延拿过闺女手里的望远镜,心里咯噔一下,“今日总功?”
春晓盘算着时间,她和爹爹需要绕大远才能绕过匈奴封锁,匈奴却直来直往到城外,考虑到匈奴战士的强悍体格子,春晓稳了稳心神。
杨悟延的脸颊紧绷,一直注视着,匈奴大军很快过去。
也没个钟表,只能看天空的太阳确认时间,估算两盏茶时间,炮火再次响起,今日攻城很猛烈。
王将军站在城墙上,眼睛死死的注视着下面攻城的匈奴,他不知道杨悟延父女怎么下的药,早上发了信号弹,意味着计划成功。
孟州眼睛没离开过远处匈奴兵,现在攻城的都是炮灰,真正的精锐是骑兵,从望远镜能看到骑兵手握弯刀,等待着城破之时,他们的弯刀准备畅饮大夏百姓的鲜血。
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王将军心里发沉,幸好没有几个人知道杨悟延父女干了什么,他嗤笑自己一声,竟然信一个小姑娘的计策。
王将军看着疲惫的将士们,深吸一口气,高喝一声,“今日我与西宁共存亡。”
将士们潇杀的高喊,“共存亡。”
悲凉又决绝的声音,在西宁城上空久久回荡。
孟州猛的抓紧望远镜,“将军,情况不对,你看看。”
王将军拿过望远镜,顺着孟州指的方向看过去,匈奴的骑兵和战马不对,战马不停的拉稀,骚动的战马嘶鸣出声,有一些骑兵也捂着肚子。
王将军见到匈奴士兵间的骚动,心脏咚咚直跳,他要不惜一切代价留下骑兵和战马,瞬间做出反应,“出城,迎战。”
西宁城的城门大开,王将军率先冲杀出去,大夏的骑兵紧随其后,如利剑穿透战场。
匈奴的战马不听使唤,不少骑兵捂着肚子限制实力的发挥,为了有足够的体力,早饭都吃了不少,现在匈奴骑兵肚子里翻江倒海,根本就控制不住排泄的欲望,有的人出现中毒迹象,头晕,口干,视线模糊等情况。
春晓又不是大夫能够把控计量,她可不关心匈奴士兵会不会吃中毒,造成肠道损坏等副作用。
所以这就造成有的匈奴兵情况很糟糕,有的身体还不错,还能硬撑着拼杀。
可战马不听话,横冲直撞下踩踏死不少匈奴的步兵。
王将军打了这么多年防守战,终于能畅快厮杀,“将他们全留下。”
以一种不要命的打法,匈奴的兵想护着骑兵,整个战场就是绞肉机,尸体堆积被践踏的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春晓听到长长的号角声,坐直身体,“爹,这是撤退的号角。”
杨悟延咧着嘴,“走,我们也下去。”
春晓利索的跟着起身,没跑一会就见匈奴的大军退败,只有零星的一些骑兵紧随其后。
杨悟延站在一处高地,目光幽深的盯着被护卫的将领,伸手拿过闺女的弓箭,拉弓射箭一气呵成,连续带走护卫,遗憾的没射中将领。
春晓拿回弓箭,崇拜的看向爹爹,“爹,你的箭术什么时候练的?”
“在兵营练的,可惜距离太远,你的只是十力的弓,否则将领跑不了。”
春晓拉弓射向路过的匈奴骑兵,能带走一个骑兵是一个,匈奴马背上长大,可精良的骑兵依旧珍贵,这一次骑兵损失惨重,想要再次组建同样规模的骑兵需要时间。
杨悟延没想过带人下去拼杀,他只想守着闺女,等匈奴退败离开,杨悟延才带着闺女和士兵顺路往回走,给没死透的匈奴兵补刀。
春晓的背篓一直背着,她发挥摸尸的优良传统,宝石的弯刀,蜜蜡吊坠,绑辫子的珊瑚珠,春晓只翻有钱的匈奴尸体。
杨悟延摸到值钱的就往闺女背篓里放,一起的士兵也开心的摸尸。
等王将军带人打扫过来的时候,春晓的背篓已经装不下,上面盖着扒下来的匈奴衣服。
前面战场的味道并不好,有不少匈奴的战马虚脱的趴着不动。
春晓扫过王将军身后零星的大夏骑兵,心里酸涩,不对等的实力,这一仗西宁城也损失了骑兵。
王将军踉跄的下马,他脸上带着笑,无视春晓身后的背篓,“不错,你们居首功。”
这一次重创匈奴骑兵,骑兵无法绕道奇袭固原等地,他就可以求援,只要求援到来,西宁城就能守住了。
春晓站在爹爹身后,阻挡审视的目光,她心虚背篓里的财物。
杨悟延将闺女挡的严实,“我们不敢居首功,西宁城能大败匈奴骑兵,全赖将军的指挥。”
王将军清楚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环顾四周,“先打扫战场。”
不过,王将军走到春晓面前,指着远处的匈奴战马,“这些战马可还能恢复?”
可都是草原的良驹,带回西宁配种,西宁就能有自己的草原良驹。
春晓尴尬一笑,“没把控计量,我也不知道,您还是找大夫给看看?”
王将军现在好奇这丫头究竟用了什么药,效果如此好?
春晓环视一圈,一直守在王将军身边的师父没有身影,“我师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