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议和队伍离开西宁,城外驻守的匈奴大军开始陆续撤军,冯将军成为西宁城的统帅,为了预防匈奴耍诈,依旧不敢放松。
杨悟延想休息的心思破灭,何生伤口结疤就回了兵营,春晓的宅子只剩下孟州。
孟州断了一条胳膊失血严重,要不是春晓什么都囤,孟州想吃口肉都难,更别提养好身子。
这日春晓从城外回来,孟州正单手在院子里打拳,春晓将冬枣交给刘伯,小跑到孟州身边。
孟州向春晓身后看了看,“你外公还在庄子不回来?”
“嗯,自从知道匈奴议和后,外公就不愿意在城内待着,他在庄子也挺好,最近迷上我提纯盐的器具,还亲自上手提纯,我瞧着有事情干,外公精神不少。”
春晓边说边拧湿帕子递给孟州师父,顺手将椅子上的擦脸布洗了。
孟州愁眉苦脸走神,动作有些大扯到伤口,疼的皱起眉头,断臂的伤口不容易好。
春晓打了盆干净的清水,将脸上的灰尘洗干净,“这天气越来越热。”
孟州拉过椅子坐下,“入夏了,日子过的真快,也不知道将军到没到京城。”
春晓听出师父语气里的担忧,“我估计王将军一定会憋出内伤。”
真损啊,哪怕让王将军先行也成,冠冕堂皇的说王将军与匈奴老对头,能镇得住议和的匈奴。
孟州完好的右手握紧拳头,“都是小人。”
春晓坐在另一个椅子上,“师父,当今同意何尝不是对王将军的服从性测试?”
拔了牙当狗,日后就要好好的当狗!
孟州泄了气,将军将他交给徒弟,意味着他和将军已经没有牵扯,“算了,能活着就好。”
“这就对了,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可能,师父,过些日子我也要去庄子,你帮我训练手下如何?我想组建一个商队,目前的人手不行。”
孟州侧过头,“商队?你需要什么可以找赵良华,他能帮你带回来。”
春晓摇头,“我以前没能力只能依靠赵伯伯,现在您给我攒的家底,我有足够的钱财组建属于自己的商队,我的商队不去江南,目的地是岭南一带。”
两年了,议和的队伍进京,她已经准备好露出自己的獠牙。
孟州随着赵良华去过最远的地方是扬州,“岭南多瘴气,为流放之地,哪里有什么好东西?我听说那边的虫子都很大。”
春晓真正的目的是港口,她想要高产的粮种。
春晓笑而不语,孟州叹气,“你的事我掺和不了,行,我跟你回庄子训练人手。”
孟州清楚小徒弟有多忙,目光看向院子里忙忙碌碌的护院,添了不少新人,“你最近收的人是不是太多了些?”
“哎,都是我爹手下伤残的兵,缺胳膊断腿的日后会在我新开的屠宰作坊工作,一些无法在兵营待着又伤残不严重的士兵,我选了一些品行好的接收。”
春晓默默计算一番,护院新收了二十人,还有一些在她新买的庄子上成为佃户。
春晓眨了眨眼睛,最近她的实力快速膨胀,她这还算小打小闹,可想而知世家大族所掌控的人多么庞大。
最近,春晓将战场上的战利品通过赵伯伯卖掉,换回来的银子买回来一座五百亩的庄子和一个牧场。
王将军最后征收地主粮食的操作,加上这一次的确吓到不少地主,西宁城危机一过,不少地主变卖家产离开西宁,春晓这一次纯捡漏,。
孟州发现徒弟走神,“想什么这么出神?”
春晓笑出一口大白牙,“我今年多了两处庄子,一片山林,一个牧场,已经是西宁城不小的地主。”
孟州吃惊,“这么多?”
“我要是不留着师父给我的银钱组建商队,我能买更多的土地,不过,我要养的人也多了,在西北粮食才是根本,等到秋日要继续收粮食存储。”
现在西宁市面上的粮食不多,还都是高价粮,朝廷平稳物价在西北就是笑话,天高皇帝远,物价一直居高不下。
春晓庄子外每日都聚集不少找活计的百姓,因为春晓接收杨悟延手下的残兵,让杨悟延的位置更稳固,身边重新聚集不少忠心的属下。
进入七月份,夏日的炎热也暖不了百姓悲伤的心,可日子依旧要过,春晓新的庄子盖了一排排房子,两间房隔出一个小院子,房子给佃户和孤儿居住。
孟州和春晓整日在新庄子上训练孩子,孟州教武艺,春晓教认字算数。
这一批人有孤儿,有伤残士兵的儿子或兄弟,春晓不愿意徐嘉炎和汪宇恒插手,所以一直是她亲自教导,她要主导思想。
春晓还选了八个十三到十五岁的姑娘,这八个人是丫头,等训练出来留给田氏四人,春晓带着四人。
这日,春晓难得回城,接到任通判府上的帖子,“满月请帖?”
田氏这两年养得好,整日忙忙碌碌精气神反而好上不少,手里端着银耳汤,为忙碌的闺女解惑,“张婉清的孩子。”
春晓拍着额头,“最近我忙的有些昏头,她的孩子竟然出生了?”
“九个月不算早产,这一胎养得好,得偿所愿生的男孩。”
田氏住在城里交际多了起来,今日受邀参加喜宴,明日参加满月酒,对城内的八卦了如指掌。
“任通判老当益壮!”春晓发出感慨佩服得不得了。
田氏瞪闺女一眼,这丫头什么话都往外说,干巴巴的道:“你应该说张婉清有本事。”
春晓心道她什么都懂,算了,还是不要吓到娘。
田氏询问闺女,“这次邀请写的你名字,你去吗?”
春晓没兴趣,哪怕这一世张婉清没对杨家造成什么伤害,她依旧不会原谅,也别想从她身上捞一点好处,“不去,我可不想让张婉清利用。”
田氏也有些意兴阑珊,“昨日在酒楼,我还看到杨绣一身婆子打扮,她来酒楼点菜,说是张婉清爱吃。”
“竟然没对你发疯?”
田氏递给闺女一碗银耳羹,“我每次出去都带着两个婆子,她可打不过,何况她又不是真傻,以前敢发疯那是仗着你爷奶,现在族谱除名她没有依靠,行事有分寸,还恭恭敬敬对我见礼。”
春晓一口干了汤羹,嗤笑一声,“还是任通判的后宅会教人。”
田氏等婆子收拾完桌子,她端来一盘首饰,“你给我的宝石打造首饰,我给你准备了一套头面,你明年就要及笄,到时候用。”
春晓拿起步摇,“娘,我走路毛毛躁躁,可戴不了步摇,到时候乱晃打脸太失礼。”
“我看你就是不想戴,你一身武艺还能走不稳路?及笄礼,你要听我的安排。”
田氏语气十分的强硬,女子一辈子的大日子不多,及笄礼是一个,她希望闺女及笄礼顺利,一辈子顺遂安康。
春晓摸了摸头上戴着的头冠和玉簪,她还是喜欢男子的装扮,可惜再厉害的春晓面对亲娘也是家中猫儿,老老实实的被安排。
京城,王将军回京有些时日,日日被当今带在身边,聊西宁,聊匈奴,王将军抵御匈奴有功,可能也是当今的补偿,王将军封为安宁侯。
这日新封的安宁侯终于被当今放过,允许出城看望六皇子。
京城灵佛寺,京城最古老的寺庙之一,位于山林中,寺庙不愧以灵为名,的确很灵验,每日都有人上山礼佛。
王将军一步步走上灵佛寺,门前,六皇子的随侍已经早早等候。
灵佛寺的一处竹林,六皇子夏日也披着大氅,十岁的年纪不如正常的八岁孩童。
王将军注视着外甥的眉眼,语气尽是怀念,“像,真像你母亲。”
六皇子抬手示意舅舅坐下,他反而扶着桌子站起身,俯身见礼,“六郎谢舅舅救命之恩。”
王将军忙扶起外甥,“我也是自救。”
六皇子模样像淑妃,男生女相清丽的眉眼一笑像小姑娘,“有舅舅在,我才能活。”
王将军心酸孩子的早慧,心疼外甥小小年纪受到如此多的磨难,不想继续提伤心事,话音一转,“了缘大师救了你,大师还厚待过一个小姑娘,比你大四岁,我见过最有生机和胆识的姑娘,她......”
六皇子嘴角含笑静静的听着,等舅舅说完,六皇子摸了摸手腕上的十八子,发出真诚的疑惑,“了缘大师贴身携带的十八子是不是有些多?”
王将军注意到外甥手上的十八子,哑然失笑,“的确有些多。”
六皇子突然话风一转,小脸严肃,“舅舅,父皇可定下和亲的人选?”
西宁城,春晓没去任通判家参加满月宴,还是收到杨绣亲自送来的喜饼和糖果。
她也没浪费丢掉,转手送给徐嘉炎。
徐嘉炎并不高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恨不得甩到杨春晓的脸上,抖的信封哗哗作响,“你什么意思?”
春晓明知故问,“我怎么惹你了?”
“你还装,我姐在靠山镇过着安稳日子,你为何要让她准备回西宁城?”
春晓用手挡住徐嘉炎喷过来的吐沫,她再不讲究也觉得吐沫恶心。
徐嘉炎这个气,“我还没嫌弃姑娘事多,你反而嫌弃我脏?”
“不卫生,我只是觉得不卫生。”春晓赔笑,没办法,徐嘉炎是她的左膀右臂!
徐嘉炎咬着牙,“姑娘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春晓拉着徐嘉炎去包厢单独聊,“我有事需要你姐做,现在不能说,并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我也拿不准。”
也不知道人选会不会有变,可万一呢?
徐嘉炎没错过杨春晓任何一个微表情,沉声问,“可有危险?”
“没有危险,反而有功,你希望你姐姐一辈子不能以真名示人,一辈子不能和你相认?”春晓的语气十分诚恳,就差发誓证明没风险。
徐嘉炎讥笑,“姑娘见到我们姐弟时,就已经一步步算好我们姐弟的未来。”
春晓也不是好脾气的人,冷笑一声,“别说的你多可怜,明明是你先碰瓷的我,而且我又不是神,哪里能算到一切?一步步走到今日,你姐姐最适合而已。”
徐嘉炎见姑娘冷脸,扎起的刺收敛,他也不信姑娘能算到两年后,忙给自己找台阶,“我只有姐姐一个亲人,所以有些激动,姑娘别和我一般见识。”
春晓骗人一点不心虚,谁又能猜到她的奇遇?
“我当然理解,不过,最近你是不是有些过于关照齐蝶?”
春晓眼睛闪动着八卦的光,两人一见面就掐,这半年徐嘉炎处处让着齐蝶!
徐嘉炎没发觉,“我就是看她一个小姑娘管理一摊子事不容易,所以多帮了几次。”
春晓清楚徐嘉炎和二堂姐没戏,徐嘉炎变成糙汉子,二堂姐有些颜控恨不得躲着徐嘉炎走。
啧,什么一见钟情,什么感情的开始,都是见色起意而已。
这一世徐嘉炎和齐蝶都没经历过磨难,两人内心留有最真的自己,春晓觉得这两人有戏。
徐嘉炎被姑娘看的不自在,“我还有事。”
说完脚底抹油开溜。
春晓回宅子,意外大伯母也在,“大伯母,你来看大堂姐?”
齐氏嗨了一声,“我为你二堂姐的亲事进城,最近来家里提亲的不少,我不信媒婆的话,所以找你或是你娘帮我打听打听人品。”
春晓清楚城内都知道爹爹的官职会升,现在她爹是香饽饽,她这个独女招赘,主意就打到二堂姐春婉的身上。
齐氏嘴里都是火泡,“哎,我也不求你二堂姐大富大贵,她心思单纯平稳过一辈子就行,什么武将的嫡次子,官员家的庶子,我家不想攀附。”
齐氏清楚一荣俱荣的道理,可长房没有拿得出手的人,日后女儿随夫家离开,二弟又能震慑多远?她怕女儿像大姑姐一样被卸磨杀驴。
春晓安抚大伯母,“我一定会好好查看人品。”
齐氏不好意思,“不是不愿意帮你爹拉。”
春晓按住大伯母的手,“我都懂,我爹有我在足够了。”
春晓的话镇住齐氏,嘴唇蠕动终究化为一声叹息,正因为大房没有这份底气,她也羡慕二弟有晓晓这么好的闺女!
日子转眼到了八月份,姜知府提前得到消息,送消息到杨家,京城宣读圣旨的队伍已经进入陕西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