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扶着外公往院子里走,偷偷对爹爹挥手,示意爹爹赶紧带人进来。
杨悟延,“......”
他的手有些蠢蠢欲动,好想偷偷宰了孟州。
田外公不是好糊弄的人,回到正堂坐在主位上,“你这师父忠心的是王将军,他带你上战场就已经舍弃你。”
他越想越生气,孟州不知道战场危险吗?不知道一个小姑娘会随时丧命吗?
田外公拍着桌子,“你竟然还带他回来?他有什么脸跟你回来?”
全家当宝贝对待的外孙女,竟然被人舍弃,想想就怒火中烧。
春晓渴的不行,连喝一壶水,舒服的长出一口气,“外公,孟州师父昏迷中,他不知道跟着我回来。”
田外公憋气,“......这是重点吗?你为何带他回来?我不信你对他没有芥蒂?”
他亲自教的外孙女,这丫头宁负天下人不负自己,他可不信外孙女能大度的原谅。
春晓坐在外公下手,“王将军将他卖给了我,他值五匹草原好马,正好我也需要一个能帮我训练人的教头,他现在断了条手臂,再也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
在城外的时候,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孟州师父说过会留在西宁城,她就有不好的预感。
等回到城内,孟州断了一条左臂,在军医的救治下保住性命,只是再也无法留在兵营。
王将军趁着爹爹离开的时间,偷偷找到她,也没说什么煽情的话,直接了当的将孟州卖给她。
春晓清楚王将军希望孟州活下去,而不是被强制带回京城,后半辈子郁郁不得欢。
王将军正因为了解孟州,所以才将孟州留给她。
田外公疑惑地打量外孙女,“你不怕他是王将军留下监视你的人?”
“外公,孟州师父有自己的骄傲,他为了大义和忠诚已经舍弃过我,不会再有下一次,外公,我的确需要他。”
这次孟州又为王将军断了一条手臂,这些年孟州早已不欠王将军。
田外公再次确认,“你真没芥蒂?”
春晓只有得良才的喜悦,“外公,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我不会去批判什么,而是会从自身考虑,怎样才能利用孟州师父的愧疚得利,您瞧,未来我会拥有一批不逊于精兵的属下,他们才是忠心于我的人。”
她又付出了什么?廉价的情绪价值而已,哦,还有银钱上的一些外物。
田外公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不错,你快要出师了。”
“我以为已经出师。”
田外公哼了一声,“你还差得远。”
他既高兴外孙女不会被情感左右,又期待外孙女能走多远,小老头喜的哼上了小曲。
当杨悟延安排完孟州,祖孙二人正翻看春晓的战利品,战利品铺在地上,杨悟延捡的时候没注意,现在一瞧好东西真不少。
杨悟延蹲下拿起珊瑚珠,“这些珠子真红,我记得一串珊瑚手串值百两,这颗珊瑚珠不小,打磨成配饰能卖多少银子?”
春晓喜得露出大白牙,“爹,我捐粮食的银钱全回来了。”
田外公一副暴殄天物的模样,“好东西都糟践了,哎呦,真浪费。”
杨悟延挨着闺女坐下,指尖拨动着蜜蜡,“这玩意也值钱,嘶,匈奴的好东西也不少。”
春晓把玩着和田玉的籽料,“还有这些和田玉,都是好东西。”
杨悟延喜滋滋地挑选,“重新打造成首饰,你和你娘一人一半。”
春晓摆手,“全给我娘,我不需要。”
“怎么不需要,你不戴未来可以给你闺女攒着,小姑娘的嫁妆要从小攒,嗯,你不需要嫁妆需要的是聘礼,哈哈哈。”
春晓跟着笑出声,“那我就选一些留着当聘礼。”
田外公,“......”
这爷俩倒是开心,还没跟他说战场上的情况!
城外,春晓的庄子前,徐嘉炎带着人打扫门前的血,远处摆放着马匪的尸体。
春磊依旧心惊胆战,“马匪怎么摸到西宁城?”
徐嘉炎今日第一次杀人,胃里有些翻腾,“这片都是权贵的庄子,他们想趁乱发上一笔。”
春磊对马匪深恶痛绝,“该死的畜生,他们有本事出去与匈奴拼杀,只会对自己的人亮刀子。”
徐嘉炎深吸一口气压下胃里的恶心,“也不知道姑娘怎么样了。”
“今日好像很安静?”春磊看着西宁城的方向,语气有些不确定。
“算是好消息?”
春磊忧心忡忡,“我更担心二叔,二叔在战场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够平安。”
春磊推了下徐嘉炎,“衙役来了。”
徐嘉炎笑的讽刺,“衙役不在城内安稳百姓,反而守着各位大人的庄子。”
春磊捂住徐嘉炎的嘴,“别给晓晓惹祸。”
徐嘉炎白眼翻出天际,拉开春磊的大手,“他们离得远听不见。”
衙役来到庄子前,徐嘉炎从怀里拿出荷包递过去,一脸笑的道:“辛苦衙役大哥走这一趟,庄子里一切平安,马匪尸首劳烦衙役大哥带走交差。”
衙役头没接荷包,这座庄子是谁的他们清楚,“杨校尉在战场上拼杀,幸好你们没事,否则我等不知道该如何向杨校尉交待。”
徐嘉炎强硬的将荷包塞给衙役,“兄弟们辛苦,这是小弟的一番心意。”
衙役头捏到荷包里的碎银子没再推辞,想了想,“明日我们多来这边巡视。”
春磊等衙役带走马匪尸体,笑的很谄媚,“你教教我?”
“教你什么?”
春磊跟上徐嘉炎的脚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徐嘉炎脚步没停,“这是天赋,你没有。”
春磊,“......”
西宁城内,春晓的宅子,晚上的饭很丰盛,有肉有鱼。
杨悟延吃的头也没抬,等吃完晚饭才摸着肚子,“闺女,你这腌制的咸鱼味道不错。”
“可惜池塘的鱼养的太密,长的并不大。”
春晓喜欢吃鱼,然西宁城市面上的鱼一直紧缺,她已经琢磨今年多挖几个鱼池养鱼。
杨悟延剔着牙,“的确不大,还是河里的大鱼吃的过瘾。”
田外公冷笑一声,“没有晓晓养的鱼,你连鱼刺都吃不上,现在还挑上了?”
“爹,您不能一直针对我。”
田外公见不到女婿担心的要命,见到女婿就来气,怎么看都不顺眼,挥挥手,“你不是很忙?还不赶紧走?”
“今晚安全,我和晓晓又立了大功,今晚不回去也没事。”
“你的脸呢?明明是我外孙女立的大功,哎呦,那可是提纯盐的方子。”
田外公肉疼的捂着心口,最后总结,“还是你太没用。”
杨悟延,“......”
老爷子只会向着他撒气,对哦,他也有撒气的地方。
杨悟延拎着骨头汤去看孟州,春晓想了想没跟上去,反正顶多挤兑几句撒撒气,孟州师父又死不了。
春晓安心的起身给娘亲写信,匈奴这一次大败,压在她头上的乌云终于散去,问问庄子的情况,让娘亲知道她和爹爹一切都好,安一安娘亲的心。
第二日天不亮,春晓为爹爹做了不少肉饼,杨悟延拎着一袋子肉饼离开。
天刚亮,赵良华来看望孟州,春晓扯了扯嘴角,“赵伯伯的消息真灵通。”
赵良华当听不出春晓的阴阳,面露惊奇,“你才多大,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东西?”
春晓笑不达眼底,“赵伯伯真是王将军的心腹。”
“哈哈,我一直是将军的心腹,这次多亏大侄女的计策,我这身老骨头能继续为将军卖命。”
赵良华是真高兴,能活着谁又想死呢?
春晓带着赵良华来到孟州住的屋子前,“孟师父刚吃完早饭,也不知道睡没睡下。”
赵良华直接推开门,“他时刻警醒着,听到我们的声音,一定醒着。”
结果被打脸了,孟州躺在炕上睡的很沉,还打起了小呼噜声。
赵良华啧啧称奇,“他睡觉一直半睁着眼睛,竟然在你这里没有一点防备,他很信任你。”
春晓只笑不语,赵良华自言自语的声音渐渐消失,一时间屋子里只有孟州的呼噜声。
赵良华清楚他为孟州说再多好话也没用,干巴巴的道:“他也有苦衷。”
“我知道,我明白,我理解。”
赵良华,“......”
算了,师徒间的事,他还是别掺和了。
孟州中午才清醒,春晓端着鸡汤进来,拿了两个碗分给赵良华一碗。
赵良华见到鸡馋的舔嘴唇,“我好些日子没喝过鸡汤,今日借了老孟你的光。”
孟州泰然的一口干了鸡汤,春晓疑惑的问,“赵伯伯还差一只鸡?”
赵良华心酸的不行,“我为了将军筹粮草,家里只有一些小米和咸菜。”
春晓心道难怪赵伯伯脸上没什么血色,十分大气的挥手,“我还有五只风干鸡,赵伯伯带回去两只。”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这身子骨要好好的养着,争取长命百岁。”
赵良华想看看这丫头的结局,他可不想带着遗憾闭眼。
孟州靠着枕头坐着,昨日还一脸的死气,今日有了生机,对着赵良华道:“我存在你那里的东西,等西宁城的危机结束,你交给晓晓。”
赵良华语气夸张,“我说你去年开始怎么突然存东西,原来是给春晓攒的。”
孟州瞪着多嘴的赵良华,赵良华撇撇嘴,他不帮着开口,这个棒槌一定不会告诉杨春晓。
春晓无视两人的眉眼官司,笑盈盈的问,“师父,你给我攒了什么?”
孟州目露复杂地看向徒弟,他猜想过徒弟会无视他,会怨恨他,唯独没想过依旧如常的待他,心里苦笑这就是成大事人的肚量?
春晓清楚孟州复杂的情绪,当不知道抬手摸自己的脸,“师父,我脸上可是沾了灰尘?”
“没有,我以为自己看不到你成亲,所以为你攒了一些宝石和玉石。”
赵良华凑过来,“以往他去草原出任务,从来不会带东西回来,去年开始,他每次出去都会带一包东西,啧啧,我们兄弟多年,他可从未给我带过礼物。”
春晓眉开眼笑,“因为徒弟是亲的。”
“嗯,徒弟的确是亲的。”
赵良华与春晓对视,他没在杨春晓的眼里看到什么情绪,抬手拍了拍老孟的肩膀,算了,老孟有个归宿挺好。
随后的几日,赵良华每日都会来春晓的宅子报道,西宁城再也没受到大规模的进攻,只有几次骚扰。
随着固原镇等地抽调的增援到达西宁城,西宁城紧张的氛围肉眼可见的消失。
增援的兵马替换掉苦苦支撑的守城将士,西宁城的将士能退下来养伤和休息。
街道上一队队士兵巡视,给城中的百姓带来安全感,整个西宁城彻底安稳下来。
杨悟延没机会回家,何生伤的不轻能回来休养。
何生腿上本就有伤,腰又被箭射中,还好没伤到内脏,何生躺在炕上发出感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春晓在增援入城的时候查看过,“增援没带粮草过来,王将军怎么解决?”
何生指着城外,“地主家有余粮。”
春晓一琢磨就明白王将军的打算,反正要离开西宁了,得不得罪地主无伤大雅。
何生忍着腰部的疼压低声音,“一直在城外的曹监军也回来了,哎呦,你是没看到曹监军对你爹的热情样子,简直没眼看,不知道的以为你爹是什么绝世大美女!”
“我爹现在是金子,谁都喜欢的金子。”春晓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何生摸着下巴,“你的比喻更准确,的确是金子,现在所有人见到你爹都眼睛放光。”
春晓撑个懒腰,“西宁城的生死危机已过,都能睡个安稳觉了。”
何生没忍住好奇问,“大侄女,你下的什么药?缴获的草原良驹死了不少。”
“死了?”
何生点头,“这些良驹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也想换匹好马就一直关注着,说是死了小一半的马。”
春晓肉疼,随后紧张,“王将军答应给我五匹,不会反悔吧?”
“大侄女,真没有解药?”
春晓摇头,“真没有。”
何生躺回炕上,一会又咧嘴大笑,这次他的功劳也不小,可以准备娶个婆娘了。
转眼又是两日,西宁的增援到达,匈奴也没撤退的打算,现在双方僵持住。
这日一早,春晓被请去王将军的大帐,田外公跟着一起见王将军。
大帐内武将站成一排在左侧,姜知府等人站在右侧。
春晓迈入大帐,瞬间成为所有人视线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