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盛戈采买了一捆报纸,将大师们独家的占卜结果看了遍。
细细翻阅往日言论,便越发觉得自相矛盾。
好啊,三大宗门种树的时候不归山就是风水宝地了,如今翻脸不认人就又成了大凶之地。
风水轮流转也不是这种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
见风使舵的本领实在高超,不得不让众人回忆一番了。
花钱打点了报房,将十几处自相矛盾的地方一一罗列,直叫人无法否认。
翻看着早报的人察觉出不对来,“吹得天花乱坠的,这水平也不行啊。”
边上的人搭话道:“是啊,我原本还想请人过来看看风水,现在还是算了吧!”
那人将报纸一合上,“老弟,再另找过吧,这可是大事呢!”
陈盛戈一拍额头。
算出来不准,不怀疑算命占卜的方式不行,而是觉得大师水平不行。
甚至又开始交流探讨各地有名大师了。
科学教育真是任重道远啊!
打假了一批大师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事情发展越来越不对劲,中原一时流言蜚语四散。
谁家少了一捆柴,谁家丢了一袋米,都是两个无恶不作的组织在暗中使坏。
光是一个早上,环保组织在东市随地吐痰,在西市吃霸王餐,在南市偷盗草药,还在北市抱走了村民的老母鸡。
当然了,作为一个组织,成员们同时出现在多个地方也是说得通的。
身兼数职,多线并行还有条不紊,效率之高令人瞠目结舌。
在如此充实的工作后后扬长而去,还顺手拔走了十字路口的指示牌。
盛云门也是不逞多让。
走夜路摔到水沟里,小孩子夜里哭闹不止,年久失修的木门无风自开,都是陈盛戈阴魂不散前来作怪。
正所谓成大事者必有过人之处,至此逻辑自洽,达成闭环。
南方人一开始还将信将疑,后来在信息轰炸下释然,转而各做各的事情。
但两个组织在中原的名声一下就坏了。形象成了贪小便宜的市井流氓,想法设法摸走所有人口袋里的每一枚铜钱。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陈盛戈为此格外苦恼。
可惜大家伙儿经历过搜魂一事后却格外谨慎。近来虽杀了几个长老,不再让左膀右臂外派,也就没有得到什么有利消息。
没有真的,那就只能用假的了。抓紧制造些劲爆新闻转移注意,将事情压下去才好。
否则在铺天盖地的宣传下,招生季势必会落入下风。
陈盛戈给龟壳又上了一炷香,望了眼表面最后一道浅浅划痕,转身回到房间里提笔写作。
一定要足够惊世骇俗,才能够一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次日,从天而降的飘飘纸张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稍微识字的看了一眼,便被豆浆呛住了。
“符悟真与威衡嵘父子关系曝光!威衡嵘追杀林子谦原是九子夺嫡,陷害符往顾竟是宫斗争宠!”
“面上喊打喊杀的,原来他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啊!”
“符悟真四处流连,原以为未曾留下一儿半女,谁知只是对方的缓兵之计,待到时机成熟再回来竞争。”
“威衡嵘原是满心欢喜要认祖归宗,谁料世事无常。”
“符悟真不愿将其加入族谱,连三瓜俩枣都不肯打发,美名其曰继承的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家风家训。”
“原本只是娘亲冷落,认亲之后是爹不疼娘不爱,他暗暗发誓不争馒头争口气。”
“君不见,搜魂一事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正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关起来门来论小家是非。”
“君不见,众仙会上并肩应对,议事堂里出双入对,正是因为肥水不流外人田,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君不见,威衡嵘手段了得,杀得林子谦遁走极南,逼得符往顾被打入冷宫,久久未现于人前。”
“威衡嵘一直确信,假以时日,符掌门会说出那句‘叫声爹爹,命都给你’……”
此文一出,顿时引爆了舆论。
“我就说搜魂一事牵扯重大,灵符门不可能如此轻易放过他们,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
“他们甚至还握手言和,要共襄盛举,一切都说得通了!”
“这弯弯绕绕,实在是出乎意料啊!”
说书先生冲出来捡了一张资料,回去一拍惊堂木,当场改编:“那一日知晓身世,纵使威衡嵘虎背熊腰,肉堆如山,也泪洒当场。”
“一把辛酸泪,满纸荒唐言。纵使天妒英才要亡我,也非得打破天穹走到底……”
消息传过来之时,锻体宗的招生咨询会正开得火热。
因着被两大宗门围追堵截,在弱势条件下不得已答应了许多赔偿条件,情势最为紧急,威衡嵘思索再三,转变方向。
南方的钱挣不了,中原的钱的总能薅一薅。于是将手伸向了中原望子成龙的家长,预备着先回回血。
所谓的“特别招生咨询会”,想要参与就得先缴纳十万灵石,想要私下询问细节又得再加十万灵石。
真有本事的修仙世家自有判断的门路,因此往往只有些与仙途沾边的世家大族会前来询问,想尽办法为小辈多方比对,谋一条合适生路。
招生办的长老在台上捧读完往日的光辉战绩,又到楼上的小房间里进行一对一咨询。
雍容华贵的妇人搂着体弱多病的孩子,询问道:“长老,您看我们家孩子适合修仙吗?”
小孩儿一步三喘,稍微动弹两下就满头虚汗。
长老说起谎来面不改色,“旷世奇才。”
不需要有资质,有资产就行!
孕妇挺着大肚子过来了,“长老,您看我这孩子仙途如何呢?”
长老笑眯眯道:“观您气色红润,肚圆胎正,此子往后必定大有作为!”
“头回见到如此奇才,灵性难掩,我们锻体宗随时欢迎!”
见人止不住笑,长老也是喜不自胜。
只要能拿得出灵石,别说透题了,从娘胎里就保送。
下一位是个贵妇人,随从奉上了一根细软的毛发,在白绸缎上还算显眼。
“今儿出门不巧,少爷吹了风发烧,只好取发前来询问。”
长老收敛了气息,笑眯眯道:“此子毛发乌黑,根骨奇佳,颇有大将之风。”
“若是进锻体宗历练苦修,定能成就一番事业,仙途顺畅。”
妇人幽幽地笑道:“仙长,这还能看出骨骼来啊?”
长老抚着胡须,言之凿凿,“身体是一个整体,若连细微毛发都远超常人,自然能够推知筋骨奇佳……”
妇人冷了脸色,“可这是我家狸奴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