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本来舒缓的气氛忽然紧张起来,几人面面相觑,周志几乎是下意识地望向王婉,后者小幅度摇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许久,马公子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了:“你!白将军,你在说什么?”
郭二娘随即也抬起头,语气带着几分沉稳的严厉,直接挡在白午面前:“当阳,别说胡话,这没你的事情,你快出去吧。”
王婉眼见着前面的情况,默默往后退了几步,忽然胳膊撞上另外一个人,循着动静看过去,就见周志瞪了她一眼:“现在什么情况?”
王婉瞪回去:“我哪里知道?”
“不是你布局的吗?”
“您倒是看看谁失控了啊!我顶多左右下二娘这边的事情,白午不是您看着的吗?”
“我哪里知道他抽的那阵风?”
周志用眼神打架,似乎有些急了,啧了一声,走上前呵斥:“白午,你现在在干什么?”
白午转头看向周志,聊起下摆跪在地上,对着周志用力磕头,随后上身挺得笔直:“君侯。”
他目光清澈,带着乞怜和坦荡的神色。
周志有些心软,斥责的语气里面不免夹杂了些许温情:“你到底怎么回事,这是郭将军的家事,马公子也不过是……不过是一时贪图了享乐,算不得什么事情。好端端的,你忽然说些冒昧失礼的话是做什么?”
马公子神色微微变化,周志这话虽然是在指责白午,但是其中“贪图享乐”的部分却让他无法反驳,他素日里经常在徽州和好友习惯做这些风月之事,那里鲜少有人管理,世家大族之间也相互包庇,比今日严重多少的事情倒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那些纵情享乐的习惯逐渐钝化了他的感知,那天晚上,当娄家那个公子非要强占船娘的时候,他已经是见怪不怪,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觉得此举有些让别人难堪。
直到现在,他才忽然意识到,原来逼死女子,哪怕是船娘,也是要进监狱的。
周志的话不就是在告诉他,不断强调地告诉他,无论今日多少离奇冒犯的事情发生,究其原因还是你自己上了那条船,卷进那件事情。
郭二娘左右为难,最终快步走到王婉身边,低声询问:“怎么回事?”
王婉摊开手,神态堪称无奈无辜至极:“我也不知道啊!”
白午是眼下尴尬局面的缔造者,却也是唯一清醒还在行动的人。就在周志打算先把事情含糊过去的时候,他忽然又低头磕头:“君侯,请君侯应允小将回家一趟。”
周志生怕他又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听到这句话倒是松了一口气:“好端端的,你回家做什么?快起来吧,可别吓人了。”
“小将,小将想要回到家里,请爹娘去郭将军家里提亲!”
郭二娘本来还在低声和王婉嘀咕眼下的情况,就这一句话给她说得愣住了,随即瞬间回过头,嘴巴张张合合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来:“……你?”
马公子眼神在两个人之间飘来飘去,最后似乎了然什么,一股异样的狂喜几乎从他眼神里喷涌而出:“郭二娘!原来你也不老实!”
“啪!”
马公子还没有说完,一声响亮的巴掌便硬生生将他的话打断。
王婉一个巴掌扇在白午脸上。
自己却没站稳,哎哟一声摔得一个踉跄,打人的倒比挨打的看起来更加狼狈。
她摆手拒绝了郭二娘更加茫然的搀扶,扯着衣服好不容易站直,指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白午厉声斥骂:“白将军,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你不要脸,郭将军还要脸呢!”
“什……”
“下官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思,但是眼下郭将军明明与马公子有婚约在身,你却贸然说出这样唐突之言,你是何居心!”
“我!”白午连忙摇头,“我与二娘清清白白,天地可鉴!”
“天地可鉴,人心不查。净发些没用的毒誓!”王婉没忍住,还是翻了个白眼,随即拽着郭二娘就要走,“郭将军,我们走!这帮男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有人作壁上观不置一词,有人莽撞行事徒增污名,还有人更是可恶。”
“把你当个活排位,只逢年过节拿出来擦洗供奉,用以滋养自己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平日里花天酒地不知道欠了多少冤孽债。”
王婉挨个说完,拉住郭二娘的胳膊把她往前面带:“没有一个好东西,说也说不通,也不知道他们想干嘛,各自都有各自的算计,都想着最后怎么把脏水往女人身上泼呢。”
“走走走,郭将军,咱们走去忙自己的事情,反正留在这里也是徒增尴尬,随他们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大约是事发突然,加上这种事情的确不常见,郭二娘僵硬地愣在原地,王婉用了好一番力气才把她硬生生从现场扯了出来,又生拉硬拽到厢房里面。
一番折腾给王婉累得都喘粗气了,甚至额头都冒出些汗渍,好不容易顺过呼吸,累得在郭二娘肩膀上用力拍了拍:“你干啥啊!快走啊!你还真想继续在那个修罗场里面待着啊?”
郭二娘表情似乎犹在梦中,透着几分迷茫和恍惚:“刚刚,你都看见了?”
王婉在她身边坐下,用袖口擦擦额角:“嗯,看见了啊?你说白将军这是干嘛呢?就这么冲动说了?马公子回去一编排,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早早就好上了呢……”
“……那也的确是他说的?”
“什么?提亲吗?”提起这件事情王婉就头疼,“二娘,白将军提前跟你说了吗?”
郭二娘微微摇头,似乎有些走神。
“你说他这么不管不顾其他也就罢了,跟你提亲却不跟你说?这什么人啊?当你是个物件呢?还添了这么多麻烦,都不知道君侯那边怎么收场才好……”
“他,他为什么要和我提亲?”
王婉这才从头脑风暴的碎碎念里面分出一点点心,意识到郭二娘语气似乎不太对劲:“为什么?”她扭头看对方,随即一脸惊恐,“不是,你怎么感觉高兴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