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明二对廊下站岗的暗卫挥挥手,他们互相对了对眼神,去了后院。
明二倚靠在墙边,双臂环抱,抬头,撇撇嘴看着一轮半月。
付静言喘息着倒着一旁枕头上。
容昕起身,看着他浓密的睫毛上挂着泪珠:“你这又是新的戏码?天天给我演,你要是在缥缈仙阁,肯定把恩客耍得团团转。”
付静言打手语:【我舍不得离开你,自从婚后,我们就没分开过。】
容昕伏在他身上笑道:“要是顺利,我可能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了,我还计划和萧玄见一面,若是能达成协议,事半功倍。”
付静言抿唇,眼眸闪烁,打手语:【林枭喜欢你,你不会对他日久生情吧?】
容昕起身倚靠在枕头上,嗤笑:“我就知道你有事,你想说的是这句吧?你这是恶人先告状,还没跟我解释殷墨寒的事,先来问我这个。”
付静言缓缓起身,也靠在床头,将被子拉上来盖在腰上,轻咬唇,打手语:【你先说林枭,我就说殷墨寒。】
容昕哼笑,使劲捏着付静言的脸颊摇晃:
“你当我傻吗?我看不出林枭是想占有利用我?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这个世界上,我只对你一个男人真心,这件事毋宁质疑,以后不用再问我了。”
付静言眼中湿润,猛然抱住她,宽阔脊背轻轻颤抖。
容昕伸出手臂轻抚:
“好啦,好啦,我发誓,永远不会丢下你,现在该你了,跟我说说你把你的宝贝弟弟藏在哪里了?”
良久,付静言缓缓放开她,抬起头,他脸色苍白,紧紧抿唇。
“怎么了?”容昕觉得他神色有些异样。
良久,他打手语:
【阿昕,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容昕有一丝不详,问道:“什么事?”
付静言轻轻叹了口气,打手语:
【我也是前几天才得知,这件事母后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从殷墨寒那里听到只言片语,又审讯了太医,才知道真相。】
容昕直直看着他:“不要再铺垫了,快点说结果!”
付静言看着她,缓慢打手语:
【我活不过二十五岁。】
容昕蹙眉眯起眼:“你再打一遍手语,我没看清。”
付静言又打了一遍手语,默默低下头。
容昕僵愣住。
她忽然想起之前自己让暗卫打殷墨寒的时候,殷墨寒说过:付静言早晚死在他前面。
她又想到,上一世,付静言在自己死后的第五年,死在自己坟前。
那时候他应该正好是二十五。
她不想承认,那只是个巧合……
付静言看着容昕震惊黯然的神色,一阵心痛,轻轻打手语:
【我们兄弟一出生,就注定了这样的命运,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活到二十五,我希望在这几年间,可以继位,之后你来管理朝政,生下孩儿立为太子。】
付静言默默打着手语,交代自己的后事:
【等我死了,孩子还未成年,怕有朝臣谋反,你就让殷墨寒来代替我,我已经毒哑了他,也挑断他的脚筋,让他做傀儡,你就可以继续做皇后,等孩子大了,可以主政,再杀殷墨寒。】
容昕依然一动未动,如同被定住。
付静言继续打手语:
【所以现在我不能让他死,我暂时将他藏在东宫下面的密室中,但是林枭知道这件事,我会再把他转移到别的地方。】
最后,付静言叹了口气,眼神落寞忧伤,打手语:
【我对不起你,总是给你拖后腿,我辜负了你一番爱意,终是我不配。】
容昕猛然搂住他的脖颈,脸上不知何时淌下眼泪。
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真正流泪。
为了她的小狐狸。
即使知道自己没有几年的日子,还在尽力为她筹谋,觉得对不起她,内疚得如同自己做了错事。
命运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明明自己重新来过,改变了一切,却难以改变他的命运。
她忽然松开他,问道:
“太医给你把脉了吗?说不定你的命数已经改变,你其实不用给殷墨寒割血了,说不定……”
付静言用手指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打手语:
【把过脉,没有用的,我割血的时间太久了,已经无法挽回。】
容昕拼命摇晃他,急火攻心地咆哮:“你骗我!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奔头,一起死了算了!”
付静言连忙摇头,打手语:
【我也是前几日刚知道,母后和殷墨寒真的一直在骗我,他们早就不用我割血做药,却为了拴住我,一直隐瞒,这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还有翠芝和侯爷,我死后,你要替我照顾他们。】
容昕负气地说:
“你都死了我也顾不得别人了,我跟你一起死,路上还有个伴,你这么懦弱,没有我,你再被小鬼欺负了怎么办?”
付静言笑了。
他弯起唇角,清澈的泪涌出眼眶,红润的薄唇挂着泪珠。
他摇摇头,打手语:
【我问过太医,母后怀着我和墨寒的时候,她因为被人下了毒,我才哑的,不影响以后我的孩儿,有孩儿陪着你,你可以做太后,享受无上的权利,还会有别的男人来爱你,替我照顾你。】
容昕伏在床上失声痛哭。
门外的明二惊呆了,他从未听过容昕哭,他不知道里面刚才发生了什么,焦急地想叩门又不敢,暗卫们围过来,互相低声询问。
翠芝披着衣服从侯爷的房中出来,蹙眉问道:“她这是怎么了?又没死人,哭什么?”
小红和一帮丫鬟也凑过来,看着书房的门大气不敢出。
后来,直接惊动了付子正,他穿过人群,走到书房门口拍门:“阿昕,怎么了?”
“滚!都滚!”里面传来容昕的怒吼。
无差别攻击。
大家只得默默离开,走在回廊上,付子正听到两个暗卫低语:“我怎么听见三少夫人说什么命数?”
付子正愣了片刻,眼眸微转。
命数,谁的命数?必定是付静言。
上一世,他将付静言赶出侯府时,付静言已经身缠重病,难道这一世也是如此?
付子正眼中多了一丝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