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和甜甜的笑容,眸光微动,没说什么,只是低头喝了一口粥,但紧绷的唇角似乎柔和了些许。
简单的早餐,却在一种微妙而温馨的沉默中进行。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吃完饭,宋祈年主动起身收拾碗筷。黎书禾想帮忙,却被他按住了手。
“今天回老宅吃午饭,妈交代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动作略显生疏地洗着碗。
回老宅?黎书禾的心微微提了一下。
虽然曾诗英对她很好,但经过昨天……她总觉得有些害羞和不好意思。
果然,当他们两人再次回到宋家老宅时,曾诗英看到他们,脸上立刻露出了欣慰又带着几分打趣的笑容。
目光尤其在黎书禾身上转了转,看到她气色红润,眉眼间带着新妇特有的娇羞风韵,更是满意地点点头。
“回来了?快坐下歇歇。”曾诗英笑着招呼他们,又吩咐保姆去端炖好的汤。
午饭很丰盛,席间,曾诗英不停给黎书禾夹菜,嘘寒问暖,绝口不提昨天婚礼和晚上的事,只聊些家常闲话,这让黎书禾自在了不少。
吃完饭,喝着茶,曾诗英忽然看向黎书禾,笑眯眯地说:“小禾啊,你看,这证也领了,婚礼也办了,是不是……该改口了?”
黎书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颊瞬间飞上两朵红云。
她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宋祈年。
宋祈年端着茶杯,目光也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曾诗英面前,微微屈膝,声音虽轻却清晰,带着一丝羞涩的颤音:“妈。”
“哎!好孩子!”曾诗英顿时笑逐颜开,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进黎书禾手里,“改口费!拿着拿着!以后啊,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谢谢妈。”黎书禾握着那厚厚的红包,心里暖融融的。
“嗯,好,好。”曾诗英拉着她的手,越看越满意。
又坐了一会儿,宋祈年看了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开口道:“妈,下午我回部队报到,还有些手续要处理。”
曾诗英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叹了口气:“这才回来几天……又要走了。什么时候回来?”
宋祈年沉默了一下,看向黎书禾:“一周后。一周后,我回来接书禾去随军。”
随军!
这两个字像小锤子,轻轻敲在黎书禾的心上。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确切的时间,她还是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慌和不舍。
这意味着,她即将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北京城,离开熟悉的曾诗英,跟着他去往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只有他们两人的夫妻生活。
曾诗英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么快,但她很快调整好情绪,点点头:“也好,夫妻俩总是分开不像话。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宿舍已经收拾出来,日常用品也大致备齐了。”宋祈年回答道,语气平稳,显然一切尽在掌握。
下午,宋祈年回部队前,先送黎书禾回了他们的新房。
站在门口,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凝滞。
离别的愁绪和对新生活的茫然交织在一起,让黎书禾心里酸酸涩涩的。
“一周很快。”宋祈年看着她低垂的脑袋,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柔和,“那边条件可能不如家里,但该有的都有。你有什么特别需要带的,这几天可以慢慢收拾。”
“嗯,我知道。”黎书禾点点头,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带上哭腔。
宋祈年抬手,似乎想揉揉她的头发,但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家好好的。有事就给部队打电话,或者找妈。”
“嗯。”黎书禾又点头。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似乎包含了太多情绪,最终只化为一句:“我走了。”
说完他利落地转身,大步下楼,军靴踩在水泥楼梯上发出清晰而坚定的回响,一声声,仿佛敲在黎书禾的心上。
她跑到窗边,看着他那辆绿色的吉普车发动,驶出院子,消失在胡同口,心里忽然空了一大块。
新婚第二天,丈夫就离开了。
这似乎预示着她未来的军嫂生活,注定充满了聚少离多。
接下来的几天,黎书禾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以适应新身份和新环境。
白天的时光还好打发。
她先是仔细打扫了新房子的每一个角落,虽然宋祈年已经收拾得很干净,但她还是想按照自己的喜好再整理一遍。
她把带来的几件衣服挂进衣柜,和他的衣服并排放在一起,看着那抹柔和的色彩闯入一片冷硬的绿与蓝之中,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归属感。
她拿着各种票证和宋祈年留下的钱,去了附近的供销社和菜市场,购置了一些额外的生活用品和食材,尝试着在这个小厨房里开火做饭。
第一次独立操持家务,难免手忙脚乱,不是饭煮糊了就是菜炒咸了,但她却学得津津有味。
下午,她会回宋家老宅陪曾诗英说说话,学着帮她打理一些简单的家务,或者一起翻看婚礼那天拍的照片。
黑白照片定格了当时的喜庆瞬间,曾诗英指着照片,还能说出一段段趣事,冲淡了不少离愁。
曾诗英也把她当成了真正的儿媳,不仅生活上关心体贴,也开始有意无意地教她一些人情往来和持家的道理。婆媳俩的关系,在宋祈年离开后,反而愈发亲近起来。
只是,每到夜晚,独自躺在那张还残留着他气息的床上,黎书禾才会清晰地感受到那份思念和孤单。
她会反复摩挲着右手上那枚日常戴的钻戒,回想他给她戴上的情景。
各种画面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绪难宁。
她开始期待一周后的重逢,又对未知的随军生活感到隐隐的不安。
期间,她隐约听到曾诗英接过程家打来的电话,似乎是程茵茵孕吐严重,折腾得厉害,想让宋家再帮衬些。
曾诗英虽然语气不好,但终究还是念着那未出世的孩子,让保姆送了些营养品过去。
时间在期待与忐忑中,一天天过去。
黎书禾将要带走的行李收拾了好几次,总觉得带得不够,又怕带得太多显得累赘。
她甚至还偷偷向曾诗英打听部队驻地那边的气候和风俗,默默记在心里。
终于,在宋祈年离开后的第六天傍晚,家里的电话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