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时间过得异常缓慢且低效。
客厅里,两人各自占据一端,距离比平时刻意拉远了许多。
余夏面对着他的三块显示屏,屏幕上代码停滞不前;江静知对着她的文献库,文档里的字句却迟迟无法连贯成章。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刻意维持的“正常”。
这种正常,比直接的尴尬更消耗心神。
他们两个大脑的cpU资源,几乎全部被后台那个高负载的进程所占据——用于“分析对方每一个细微动作的潜在含义”。
偶尔的眼神交汇会迅速闪开,传递文件时指尖不经意的触碰会让两人同时微顿。
沉默被放大,细小的声响变得格外清晰。
午饭时,气氛依旧微妙。
江静知做饭时,余夏没有来学厨。
吃饭时,两人默契地选择边吃边刷着各自的手机,仿佛屏幕里的世界比眼前的现实更值得关注。
对话比平时少了一大半,但那种无声的、敏感的磁场却更强了。
就在这时,两道急促的手机铃声几乎同时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
江静知看了一眼,是导师骆教授。余夏那边,是吴老师。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接起电话,走向不同的角落。
电话内容的主旨惊人地一致:
骆教授\/吴老师:“静知\/余夏,紧急通知!学院刚刚启动优秀毕业论文的遴选,你们合作的题目在备选名单里!需要立刻再次审核所有的图文和数据,确保万无一失!同时,按照《生物信息学快报》的格式要求重新整理,答辩通过后,可以直接以共同第一作者投稿!”
这突如其来的、紧迫且意义重大的共同任务,像一道强光,瞬间劈开了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暧昧迷雾。
“明白!”
“好的,马上处理!”
几乎在放下电话的瞬间,两人之前的别扭和尴尬仿佛被一键清除。
他们迅速回到工作区,眼神交汇时,里面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闪烁和试探,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专注的锐利。
“我来重新跑一遍核心算法的数据验证。”余夏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冷静。
“我来负责所有结果图的标准化重绘和文献引用格式校对。”江静知的回应同样干脆利落。
“需要共享参考文献库的权限。”
“已经给你开通了最高权限。”
键盘敲击声密集地响起,屏幕上的窗口飞快切换,讨论术语变得专业而简洁。
那个困扰了他们一上午的、名为“情感解析”的高负载进程被强行终止,所有系统资源被重新调配给名为“项目攻坚”的核心任务。
高效的配合,专业的互补,那种曾经让他们引以为傲的默契,在外部压力的催化下,迅速回归并占据了主导地位。
一天过去,主要部分的修订接近尾声。
余夏将最终的数据包发给江静知,轻轻舒了一口气。
江静知接收文件,进行最后的整合,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
工作暂告一段落,客厅里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已截然不同。之前的尴尬和敏感被一种共同完成挑战后的松弛感和成就感所取代。
余夏看向江静知,眼神里没有了早上的慌乱,而是带着一种基于共同奋斗而产生的沉稳和欣赏。
他沉吟片刻,开口时,语气是一种介于工作伙伴和更私密朋友之间的自然:
“看来,我们合作得……确实不赖。”
江静知迎上他的目光,看到他眼中清晰的肯定和那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她回想起上午他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再对比此刻这个冷静可靠的他,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清浅而真实的微笑。
“嗯,”她点了点头,语气同样放松,“一直都不赖。”
这句简单的认可,像一把钥匙,轻轻地打开了那扇因过度敏感而紧闭的对话之门。
江静知看着余夏那张沉静的脸,想起他曾被爷爷训诫要“喜怒不形于色”,不禁生出几分戏谑的同情,半是调侃地说道:“好不容易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你的表情难道不应该表现得开心一点吗?”
余夏闻言,非常配合地、刻意地扯动嘴角,咧开一个标准却僵硬无比的“微笑”,像极了初学者操作不熟练的机器人。
江静知被这笨拙又认真的模样逗得前仰后合,笑出了眼泪:“拜托,自然一点好不好?太假了!”
她擦着眼角,一时兴起,分享起小窍门:“我告诉你一个诀窍,是以前我去拍证件照的时候,摄影师告诉我的。很简单,就是你心里想着高兴的事或者你喜欢的人,那样笑容就能很自然地流露出来,特别真诚。”
她话音落下,余夏脸上的刻意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专注的凝视。
紧接着,一个完全不同于之前的、真正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如同破云而出的阳光,骤然在他脸上绽开。
那笑容明亮、温暖,甚至带着一丝少年气的腼腆,将他平日里的沉静气质冲散得一干二净,具有惊人的感染力。
江静知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过于“真诚”的笑容晃了一下心神。
然而,下一秒,她后知后觉地被自己刚才那句无心之言猛地击中了——
“你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她刚刚,亲口对余夏说出了“喜欢的人”这四个字。
而余夏,在听到这句话后,露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灿烂到晃眼的笑容。
这意味着什么?
他刚才心里……想着的是谁?
这个念头像一道强光,猝不及防地刺入她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湖,掀起了惊涛骇浪。
上午,她还在理性地告诫自己要耐心等待,分析着利弊,认为自己“没有准备好”。
可就在刚才那一瞬间,看到他那毫不设防的、因某个“喜欢的人”而绽放的笑容时,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疯狂加速,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涌上脸颊。
她不是在冷静地等待,她根本就是在期待!
期待他尽快有下一步动作,期待那个答案!
这个自我发现让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慌乱。
那种一切即将脱离理性掌控的预感,让她几乎想要立刻逃离现场。
“那个……论文既然弄完了,时间也不早了!”江静知猛地站起身,语速快得有些突兀,几乎不敢再看余夏星光闪耀般的眼睛,“我、我先回房了!明天还要早起!”
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和资料,动作带着明显的仓促,甚至差点碰倒桌上的水杯。
余夏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有些错愕地看着她突然的举动,似乎不明白为何气氛急转直下:“静知?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晚安!”江静知抱起东西,几乎是夺路而逃,快步走向客卧,关门的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客厅里的灯光被隔绝在外。
黑暗中,她只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响亮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她输了。
不是输给了余夏,而是输给了那个在他灿烂笑容面前,瞬间丢盔弃甲、仓皇失措的自己。
理性构筑的堤坝,在情感的潮水面前,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而这个夜晚,她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既然心有所属,为何还要被动等待?
? ?小剧场:
?
肖潇:妞妞这是开窍了?
?
王劲:我估摸着,像。
?
肖潇:哎呀,老天保佑!25岁的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
江静知:妈!您这是说我年纪大吗?
?
余夏:没事,我喜欢比我大6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