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鳞蛇王那一声撼动山谷的怒吼,仿佛一吼冰封住了龙骸谷混乱。
耀日宗体修砂钵大的拳头悬在半空,魔修周身翻滚的黑雾凝滞如墨,散修探向尸骸的手僵在储物袋边。就连那些杀红眼的妖蛇,也在那源自血脉顶端的威压下,鳞片倒竖,嘶鸣卡在喉咙里。
凌栖迟只觉得心口像是被巨石砸中,气血翻涌,灵力运转都慢了半拍。她身旁的闻厌,按在剑柄上的手青筋微显,一股清冽坚韧的剑气自他周身荡开,将那无形的重压稍稍撑开一线。
“好家伙,”凌栖迟舌尖抵着上颚,压下那点不适,“这大长虫嗓门真亮,差点把姑奶奶我震晕过去。”
闻厌目光如淬火的寒冰,扫过下方短暂凝滞的战场,传音平稳依旧:“威压源于灵魄,非蛮力。其根本被动摇。”
“根本?”凌栖迟眼珠滴溜溜一转,瞬间通透,“龙骨!龙气!那些泥鳅想用血祭偷龙气本源,等于是在这蛇王心尖上剜肉,动它命根子了!”她说话间,眼神不由自主地再次瞟向谷地中央那具庞大的赤红龙骨,尤其是那光芒最盛的骨核区域,带着势在必得的亮光。
闻厌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并未多言,只是持剑的手更稳了几分。
她念头飞转,之前的“祸水东引”只是开胃小菜,眼下这蛇王发威,各方僵持,正是火中取栗的天赐良机。系统任务可是明明白白写着要“十分之一”呢。那么多龙骨,硬抢肯定不行,得智取,还得快。
就在这时,之前被蛇王追杀得七零八落的“泥鳅修士”残部,终于引着正主儿现身了。
山谷上空,幽光如涟漪般荡漾开来,一道无形的壁垒轰然落下,将所有试图御空飞遁的修士硬生生压回地面。几名身着幽冥谷核心服饰、气息深沉如渊的修士凭空踏出。为首一名面容阴鸷、手持一杆引魂幡的老者,眼神扫过谷内,带着居高临下的漠然。
“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也配沾染龙尊遗骸?”老者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并未理会众人,手中引魂幡轻轻一晃,灰蒙蒙的光晕如同潮水般涌向远处仍在发泄怒火的赤鳞蛇王。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凶威滔天的蛇王,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竖瞳中的暴虐和疯狂竟如同冰雪消融,迅速被一种温顺甚至依赖的情绪取代。它低下狰狞的头颅,在那老者身侧盘踞下来,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俨然成了最忠实的护卫。
凌栖迟瞳孔微缩。好家伙,真正的黄雀在这儿呢!幽冥谷不仅早就盯上了这里,连怎么收拾这头守财奴蛇都门儿清。这下麻烦了。
幽冥谷长老袖袍一拂,元婴期的威压混合着蛇王的龙威,如同海啸般再次碾压全场:“此地一切,归我幽冥谷所有。闲杂人等,三息之内,滚!”
“噗——”修为稍弱的修士们直接吐血瘫软。那些正拿着工具在龙骨上敲敲打打、试图撬下点边角料的耀日宗体修、魔修们,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再不敢有丝毫留恋,带着已有的收获,连滚带爬地向外逃窜。宝贝虽好,也得有命享用才行。
几乎眨眼间,龙骨核心区域便被清空大半,只剩下幽冥谷众人、被驯服的蛇王,以及仍藏在暗处的凌栖迟与闻厌。
“幽冥谷有备而来,不可力敌,我们还是暂避。”闻厌的视线却再次掠过那具龙骨,尤其在几处因之前混战而崩裂、散落着较大碎片的地方略有停顿。
凌栖迟却死死盯着龙骨胸腔处那枚光芒最盛的骨核,眉头越皱越紧。“等等……不对劲。”
她传音回去,语速极快,“那骨核亮得晃眼,像是生怕别人看不见它似的……有点刻意啊。闻厌,你觉得,我会把你好的东西不设防,直接放在最明显的地方吗,珍贵的东西不应该藏得很深吗,又或者准备个十个八个的同类型的东西,让他们在里面慢慢猜,慢慢挑?”她这话半是试探,半是分享自己的发现,同时也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她不想空手而归。
闻厌闻言,再次仔细看向那骨核,又感受了一下周围天地灵气的细微流向,沉吟一瞬,传音道:“光华外放,易招灾劫。内敛深沉,方为长久之道。你所言,不无道理。”他肯定了凌栖迟的猜测,随即话锋微转,声音低沉而清晰,“你想要那龙骨。”
这不是疑问,而是确认。他从她之前看向龙骨的眼神,从她此刻不肯离去的神态,从她那句“不对劲”里蕴含的跃跃欲试,已然推断出她的目标。
凌栖迟也没矫情,嘿嘿一笑,传音道:“这么大一具,弄点边角料回去研究研究,不过分吧?总不能白来一趟,看他们唱戏。”她没提任务,也没说要多少,但“弄点”这个词,范围可就广了。
“好。”闻厌的回答简洁有力,甚至没问她要多少,也没问具体计划,仿佛她既然想要,那他帮她弄到便是理所当然。“待混乱起,我牵制,你行事。散落之物,我亦可助你收取。”
凌栖迟心头一动,看了他一眼。这家伙……倒是上道,有他帮忙收集散落的碎片,她完成任务的把握就更大了!
“他们的目标是那个亮的!真的肯定藏在里面!”凌栖迟压下心绪,快速说出计划,“我们先让他们更乱点,然后你帮我吸引那个拿幡的老家伙注意,我去把真的捞走,顺便……捡点骨头!”
“可。”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再多言语。凌栖迟将心神沉入众生心念幡,而闻厌的指节,已在剑柄上无声收紧。
远处,幽冥谷长老正志得意满地审视着他的“战利品”,被控制的蛇王温顺地盘踞,尚未散尽的硝烟与血腥味在谷中弥漫。他们全然不知,两道专注而危险的目光已将他们锁定,一场在元婴眼皮底下的偷天换日,即将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