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市国际会展中心的玻璃穹顶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2024 国际古董拍卖会” 的红色横幅悬在正门上方，鎏金字体在秋日里格外醒目。
陆沉和苏衍站在会展中心门口，对着手机屏幕最后核对伪装细节 —— 陆沉换上了一身炭灰色定制西装，袖口别着一枚仿古董翡翠袖扣，镜片是特意定制的无度数金丝款，遮住了眼底习惯性的锐利；苏衍则穿了件浅米色高定西装，内搭暗纹真丝衬衫，手里拎着一个复古皮质公文包，包侧绣着极小的 “香港荣宝斋” logo，那是技术科连夜赶制的仿品，连包角的磨损痕迹都做得惟妙惟肖。
“邀请函再确认一遍。” 陆沉低声说，指尖捏着两张烫金邀请函，上面的 “香港古董商 苏彦辰、陆振庭” 是他们临时用的化名，印章和防伪水印都经过文物局专家指点，足以以假乱真。苏衍接过一张，指尖拂过邀请函边缘的烫金花纹：“放心，昨天我特意拿着去跟会展中心的接待核对过，没露破绽。”
走进会展中心大厅，一股混合着檀香与旧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
大厅中央的展台里，一件唐代三彩骆驼俑正静静陈列，釉色黄绿相间，驼背上的乐俑神态各异，展台旁围满了举着放大镜的收藏家。两侧的走廊里，依次摆放着宋代的汝窑盏、元代的青花梅瓶、明代的缂丝屏风，每一件文物旁都立着电子屏，滚动播放着年代考证与拍卖底价，最低的也标着 “80 万”，最高的明代仇英《桃源图》复制品，底价更是高达 “1200 万”。
“小李，情况如何？” 陆沉按住耳机，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融进周围的交谈声里。耳机那头传来小李略带电流的声音：“陆队，坤沙的车刚进地下停车场，黑色奔驰迈巴赫，车牌号粤 A?886xx，跟着三辆黑色轿车，估计都是保镖。他身边至少十个保镖，刚才看监控，有三个腰间鼓起来，应该藏了枪，你们一定要小心。”
“收到。” 陆沉点头，目光扫过大厅里的人群。来参加拍卖会的多是穿着考究的中年人，偶尔有几个年轻面孔，也都跟着资深收藏家身后，小心翼翼地听着讲解。他和苏衍沿着走廊慢慢走，看似在欣赏展台上的清代珐琅彩瓷，实则在标记紧急出口和埋伏点 —— 左侧走廊第三个门通往后台仓库，右侧楼梯能直达二楼控制室，大厅东南角的立柱后适合隐藏，这些都是早上提前勘察好的。
半小时后，大厅入口处突然安静了一瞬。陆沉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头发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花白，梳向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像鹰隼般锐利，扫过全场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他走得极稳，每一步都踩在大理石地面的接缝处，身后跟着十个黑衣人，统一的黑色西装、黑色皮鞋，双手都虚握在身前，指尖离腰间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明显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保镖。
“目标已出现。” 苏衍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他抬手假装整理衬衫领口，手机摄像头却悄悄对准了坤沙的方向，屏幕上的画面实时传输到小李的电脑里。坤沙似乎没在意周围的目光，径直走向前排最中间的位置，保镖们自动分成两列，一列守在座位两侧，一列分散在大厅入口和走廊拐角，形成一个无形的保护圈。
拍卖会在十点整准时开始。主持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曾是故宫博物院的研究员，手里拿着一把紫檀木槌：“各位来宾，欢迎参加本次拍卖会。第一件拍品，唐代巩县窑青花瓷瓶，高 28 厘米，腹径 15 厘米，器身绘缠枝莲纹，底足有‘盈’字款，经专家鉴定为唐代宫廷用瓷，起拍价 100 万，每次加价不低于 10 万。”
随着木槌落下，台下立刻有人举牌：“110 万！”“120 万！” 价格很快涨到了 180 万。坤沙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只有手指偶尔会轻轻敲击一下扶手 —— 苏衍注意到，他敲击的节奏是三短两长，和之前 “蛇头” 传递信号的节奏有些相似，显然是在跟某个隐藏在人群里的手下沟通。
第二件拍品是宋代米芾的《行书诗卷》复制品，底价 300 万，坤沙依旧没动。直到第三件拍品 —— 一件明代宣德炉被推上台时，他才缓缓睁开眼，目光在宣德炉上停留了两秒，随即又闭上，仿佛只是随意扫过。苏衍悄悄碰了碰陆沉的胳膊，用口型说：“他在等。”
果然，十分钟后，一个穿朱红色旗袍的女人从后台走了出来。
旗袍是改良款，开叉到膝盖上方，领口缀着一串淡水珍珠，步态轻盈却带着刻意的沉稳。她径直走向坤沙，微微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声音压得极低，连近处的保镖都没听清。
但陆沉清楚地看到，坤沙原本交叉的手指突然松开，指尖在扶手上顿了一下 —— 那是确认信号的动作。
“他们要交接文物了！” 陆沉立刻按住耳机，“小赵带一组人守后台仓库，小李盯紧入口的保镖，等我们信号再行动。” 说完，他和苏衍借着人群的掩护，慢慢朝着女人离开的方向移动。
后台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被完全吸收。女人在一扇标着 “VIp 展厅” 的门前停下，用指纹打开了电子锁。门推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樟木味扑面而来 —— 展厅不大，只有十几平米，中央的玻璃展柜里放着一个黑色楠木箱子，周围还陈列着几件清代的小件玉器，显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坤沙先生，这是您要的文物。” 女人打开楠木箱子，里面铺着暗红色绒布，一把青铜剑静静躺在上面。剑身约 60 厘米长，剑柄缠着黑色丝绳，剑身布满复杂的夔龙纹，靠近剑柄的位置刻着一个极小的 “王” 字，剑格是兽首造型，虽然隔着玻璃，也能看出青铜氧化后形成的漂亮绿锈。
坤沙走进展厅，伸手在剑身上轻轻摸了一下，指腹划过夔龙纹的凹槽，眼神里露出满意的光：“不错，是战国早期的青铜剑，兽首剑格和‘王’字铭文，应该是楚国贵族用的。”
他转头对身后的保镖示意，保镖立刻递过来一个黑色手提箱，打开后里面是一沓沓现金，码得整整齐齐。
就在女人伸手去接手提箱的瞬间，展厅的门突然被撞开 —— 陆沉和苏衍同时冲了进来，手里的枪稳稳对准坤沙：“警察！不许动！”
保镖们的反应极快，几乎在门开的瞬间就掏出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分别对准陆沉和苏衍。空气瞬间凝固，樟木味里仿佛都掺了火药的气息。“别开枪！” 坤沙突然大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投降！把枪放下！”
保镖们愣住了，手指还扣在扳机上，却没敢继续动作。苏衍趁机上前一步，一脚踢飞离他最近的保镖手里的枪，同时大喊：“外面的人进来！” 埋伏在走廊里的队员们立刻冲进来，动作麻利地将保镖们按在地上，手铐 “咔嗒” 声在狭小的展厅里格外清晰。
那个穿旗袍的女人想往柜子后面躲，被小赵一把抓住胳膊，她挣扎着尖叫：“我只是个秘书！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不是秘书，回局里再说。” 小赵冷声道，将手铐扣在她手腕上。
苏衍蹲下身，仔细检查那把青铜剑，指尖避开剑刃，落在 “王” 字铭文上：“坤沙，这把剑是从哪里来的？”
坤沙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展柜，脸上没了之前的傲慢，只剩一丝无奈：“河南新郑的一个战国古墓，我去年找的盗墓团伙，花了三个月才找到墓道。里面还有不少青铜器，可惜墓顶塌了，只带出这把剑和几个小件，本来想这次卖给欧洲的收藏家，能卖 800 万欧元。”
陆沉拿出手机，调出国际刑警的加密对话框，快速敲下 “坤沙已抓获，查获战国青铜剑一把，疑似盗自河南新郑战国墓”，附带了几张青铜剑的照片。
没过多久，国际刑警回复：“已安排人员明日抵达，负责交接引渡事宜，辛苦。”
他们带着坤沙从会展中心的后门离开，后门停着三辆警车，车顶的警灯没亮，只开着微弱的示廓灯。坤沙被押进中间那辆警车时，突然转头看向苏衍：“你们抓了我，也抓不完所有走私的人。”
苏衍靠在车门上，语气平静：“我们不需要一次抓完，只要抓一个，就少一个人破坏文物。”
警车缓缓驶离会展中心，窗外的夜景飞速倒退。陆沉坐在副驾驶，看着后视镜里坤沙的脸，突然想起之前 “蛇头” 提到的 “先生”，便开口问：“影子组织的‘先生’，你认识吗？”
坤沙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嘲讽：“你们也在查‘先生’？他哪里是什么影子组织的人，是欧洲犯罪集团的首领，我跟他只是合作关系。他给我提供伪造的运输单据和海外账户，我帮他走私中国的文物和稀有金属，去年还帮他运过一批钨矿石，赚了 200 万美金。”
“你见过他？” 苏衍追问，身体微微前倾。
“只见过一次，在泰国清迈的一个别墅里。” 坤沙回忆道，“他戴着银色面具，只露着嘴和下巴，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听不出男女，也听不出年龄。不过他对中国文物很懂，上次我带了个宋代瓷片，他一眼就看出是汝窑的，还能说出具体是哪个窑口的。”
“他最近有什么动向？” 陆沉追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 —— 那里藏着一把备用手枪，是为了防止突发情况。
“他说要在你们市建一个新的走私网络，” 坤沙顿了顿，“具体要走私什么没说，只让我帮他找几个熟悉本地路线的人，我还没来得及找，就被你们抓了。”
回到市局时，办公楼的灯还亮着大半。王局站在一楼大厅等他们，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看到他们进来，立刻迎上去：“辛苦你们了！国际刑警刚才又发了邮件，说这次能抓住坤沙，对打击东南亚文物走私网络是关键一步，还说要给我们发感谢信。”
“但‘先生’还没找到。” 陆沉接过王局递来的温水，指尖传来杯子的暖意，“坤沙说他是欧洲犯罪集团的首领，很可能已经在本市布局了。”
王局点点头，脸色变得严肃：“我已经向上级申请了专项资源，准备成立‘跨国犯罪专案组’，由你担任组长，苏衍担任副组长，成员从各支队抽调精英，技术科和国际刑警那边也会全力配合。你们先好好休息三天，下周一组建完成，正式启动调查。”
晚上十点多，两人终于回到家。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暖黄色的光洒在浅灰色的地板上。苏衍脱了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 外面的夜景很静，只有远处街道的路灯亮着，像一串散落的珍珠。他转过身，看着陆沉正揉着左臂，那里是之前抓 “蛇头” 时被划伤的地方，虽然已经拆线，但动作大了还是会牵扯到伤口。
“还疼？” 苏衍走过去，轻轻按住他的胳膊，动作放得极慢。
陆沉摇摇头，握住他的手：“没事，老毛病了。” 他拉着苏衍坐在沙发上，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之前没看完的海边度假攻略，“之前说好了，案子结束就去海边，你看这个海湾怎么样？有私人沙滩，还能赶海。”
苏衍凑过去，看着照片里湛蓝的海水和白色的沙滩，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挺好的，我还想看看日出。”
“那就定这个地方。” 陆沉把文件夹放在一边，伸手将苏衍揽进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先生’的事我们慢慢来，先好好休息几天，养足精神，才能跟他耗。”
苏衍靠在陆沉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心里的担忧渐渐散去。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 陆沉的手还带着一丝凉意，苏衍悄悄用掌心裹住他的手，轻声说：“好，先去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