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罗可汗带着一腔憋屈与怒火,在一众同样垂头丧气、士气低落的将领簇拥下,灰溜溜地返回大营。
那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竟显出几分仓惶与狼狈。
杨勇看着处罗可汗远去的身影,嘴角那抹笑意缓缓收敛,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
“哼!狡猾的家伙!”
他也不再停留,调转马头,在尉迟恭、程咬金等将领如同众星拱月般的护卫下,以及身后十万隋军将士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中,从容不迫地向着朔方城方向行去。
……
杨勇端坐马背,身姿依旧挺拔,明黄色的戎装在渐浓的暮色中仿佛自身能发光一般,吸引着所有追随者的目光。
他脸上那激战后的红晕已然褪去,恢复了平日的沉静,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仿佛有比夜色更浓的思绪在翻涌流动。
“陛下今日神威,真是让臣等大开眼界!哈哈,痛快!太痛快了!”
程咬金催动战马,凑近了些,咧着大嘴,脸上兴奋得泛着红光,声音洪亮地说道:“您没看见处罗老狗那脸色,嘿嘿,跟吃了屎一样难看!还有那个什么草原第一勇士,在陛下手里就跟个小鸡崽似的,一枪就挑飞了!看以后那些突厥蛮子还敢不敢吹嘘他们骑射无敌,勇士悍勇!”
一旁的尉迟恭也重重哼了一声,虬髯随着他粗重的呼吸微微颤动,环眼中精光闪烁,嗡声道:“陛下武力通神,俺老黑是彻底服了!以往在军中,俺还自觉有把子力气,今日见了陛下……嘿,真是井底之蛙!不过,陛下,明日决战,这先锋可一定得交给俺!俺定要亲手多砍几个突厥崽子脑袋,给陛下出气!”
就连素来沉稳寡言的罗士信,此刻看向杨勇的背影,眼中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狂热与敬佩,紧紧握着手中的铁枪,仿佛在默默立誓。
面对将领们由衷的赞叹与请战,杨勇只是微微侧首,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并未多言。
他的目光越过欢呼的军阵,投向远方那片如同匍匐巨兽般、灯火零星开始点亮的突厥联军营寨,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要穿透那层暮色与营帐的阻隔,看清其内部正在涌动的暗流。
一直沉默跟随在侧的行军大总管、兵部尚书李靖,敏锐地捕捉到了皇帝目光中的那一丝审视与冷冽。
他驱马稍稍靠近,低声道:“陛下,突厥连遭挫败,士气已堕。处罗此人,看似粗豪,实则狡诈,绝非甘心引颈就戮之辈。今日阵前受此大辱,他恐怕……”
杨勇闻言,缓缓收回目光,看了李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果然还是这位未来的军神最能体察圣意,明察秋毫。
他轻轻一摆手,打断了李靖后面的话,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清晰地传入周围几位核心将领的耳中:“药师所言,正是朕之所虑。”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沉肃,下达了指令:“传朕旨意,大军回营后,立刻埋锅造饭,让将士们抓紧时间饱餐一顿,轮流短暂休整!斥候营加倍人手,派出所有精锐夜不收,给朕牢牢盯死突厥大营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马厩、辎重以及各处营门的动静!有任何异动,哪怕只是多了几支火把移动,也必须立刻来报!”
“是!陛下!” 李靖肃然领命,立刻招手唤来亲兵,低声而迅速地将命令传达下去。
然而,杨勇接下来的话,却让刚刚还沉浸在胜利兴奋中的程咬金、尉迟恭、罗士信等人愣住了。
“另外!”
杨勇的目光扫过几人带着疑惑的脸庞,继续沉声道:“命令全军,人不解甲,马不卸鞍,所有作战物资必须随身携带,处于随时可出击状态!今夜子时之前,除必要守城部队外,主力大军秘密出城,于突厥大营北、东、西三个方向,距离其营寨约五里外,依托地形,分三路设伏!记住,南面给朕空出来!”
“啊?伏击?”
“陛下,这……这是何意?那处罗老狗不是跟陛下约好了,明日正午,堂堂正正决一死战吗?咱们今夜去埋伏……这……”
程咬金挠了挠他那乱蓬蓬的头发,铜铃般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和一丝耿直的困惑,觉得这样似乎有些……不够光明正大。
尉迟恭也是眉头紧锁,黑脸上满是诧异:“是啊,陛下!咱们今天刚赢了阵,士气正旺,明天正好一鼓作气,正面击溃他们!何必多此一举,连夜去埋伏?难道还怕他们跑了不成?”
罗士信虽未开口,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偏头的动作,也显露出他内心的疑惑。
看着这几员忠心耿耿、勇猛有余却有时在战略层面略显憨直的爱将,杨勇不禁失笑摇头。
他没有立刻解释,而是将目光投向一旁已然露出恍然和钦佩神色的李靖,笑道:“药师,看来这几位将军,还没想明白处罗的打算。你来给他们说说,朕为何断定突厥人今夜必逃?”
李靖在杨勇说出埋伏之令时,脑中便已电光石火般将各种线索串联起来,此刻心中唯有对陛下深谋远虑、洞察先机的无比叹服。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对程咬金等人沉声分析道:“几位将军稍安勿躁。陛下圣明,早已看穿处罗缓兵之计!其所谓明日决战,不过是虚张声势,拖延时间,以便今夜趁机脱身罢了!”
罗士信听后,低头思索了起来。
“额……这……”
尉迟恭和程咬金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对方,显然他们还没有觉察出其中的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