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力舰队在环内谨慎而迅速地航行了约十个小时,距离“永恒盛宴”星云预估还有一半路程。持续的紧张环境和潜在的规则风险让船员们疲惫不堪,但士气尚且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
然而,一个突如其来的、极其糟糕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般击中了舰队。
“警报!与虫族‘裂爪’集群失去联系!最后信号位置位于舰队左翼后方,约零点一光年处!”通讯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
“裂爪”集群是由三艘虫族重型生物巡航舰及其搭载的大量飞龙和突击单位组成的侧翼掩护力量,负责警戒舰队后方和侧翼,防范可能的追踪和伏击。它们的突然失联,让整个舰队的侧后方瞬间暴露在了危险之中。
“立刻尝试所有频段联系!启动紧急生物信号追踪!”周孜婷心中一沉,立刻下令。
“所有联系尝试无应答。生物信号追踪……失败。‘裂爪’集群的生命信号……消失了。”小七的汇报冰冷而残酷,她调出了最后的通讯记录和传感器数据,“失联前,‘裂爪’集群传回了遭遇高强度能量风暴和大量‘虚空畸变体’袭击的求救信号,随后信号中断。”
舰桥内瞬间一片死寂。遭遇能量风暴和畸变体袭击?在环内这并不罕见,但一个完整的、实力不弱的虫族集群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彻底消灭,连求救信号都未能持续传出,这未免太过蹊跷!
一股诡异而不安的气氛开始弥漫。光羽族的辉光·羽芒的投影微微闪烁,传递出疑虑的情绪。星语者艾尔莎也通过灵能链接表达了不安的预感。
鸿宇眉头紧锁,喃喃道:“会不会是……它们故意脱离,甚至……背叛?” 这个想法如同毒蛇般钻入了一些人的心中。虫族毕竟曾是敌人,其思维模式与联盟其他成员迥异,在接近最终决战的时刻,谁能保证它们不会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做出其他选择?
“虫王有何回应?”周孜婷强压下内心的波澜,看向与“利维坦”母舰的连接。
虫王的意念通过小七转译而来,那庞大的意识流中,第一次清晰地传递出了……愤怒!以及一种被质疑的冰冷。
“背叛?愚蠢的猜测!”虫王的意念如同刮骨的寒风,“‘裂爪’,是忠诚的战士!它们的牺牲,绝非无谓!”
它直接开放了一段来自“利维坦”母舰深层生物感应网络的记录数据。小七立刻将其解析并投射出来。
画面中,并非“裂爪”集群遭遇能量风暴的景象,而是它们主动偏离预定航线,迎向了一股从舰队侧后方悄然袭来的、规模巨大的、由高密度“虚空畸变体”和数艘“吞噬者”新型渗透舰组成的“清道夫”潮汐!这股潮汐巧妙地利用了环内的能量乱流作为掩护,其目标直指舰队相对脆弱的后勤和支援单位!
“裂爪”集群在发现这股致命的潜流后,没有任何请示(或许是因为情况紧急,或许是因为虫族独特的决策机制),直接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主动迎上去,以自身为诱饵和壁垒,吸引了这股“清道夫”潮汐的全部火力!记录的最后,是“裂爪”集群在无数畸变体和敌方舰船的围攻下,爆发出的最后、也是最绚烂的生物能量闪光,与敌人同归于尽!
它们不是背叛,而是为了掩护主力,选择了自我牺牲!
真相大白!那股怀疑的气氛瞬间被巨大的愧疚和震撼所取代。
虫王的意念带着沉痛与冰冷传来:“信任,是联盟的基石。怀疑,是毁灭的开端。泽鲁斯的后裔(虫族),或许与你们思维不同,但我们承诺的盟约,重于生命。”
周孜婷深吸一口气,面向虫王的方向,郑重地说道:“虫王,以及所有虫族的战士,请接受我们最诚挚的敬意与歉意。你们的牺牲,联盟铭记于心。信任的裂痕,我们将用共同的胜利来弥合。”
这段插曲,虽然最终证明了虫族的忠诚与牺牲精神,但也给舰队敲响了警钟。环内的环境不仅险恶,敌人也更加狡猾。“虚空之眼”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进军,并且开始动用各种手段进行拦截和削弱。
他们必须更加警惕,更加团结。
舰队默默调整了阵型,弥补了侧翼的缺口,继续向着目标前进。只是,航行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了一分。每一位成员都明白,通往“永恒盛宴”的道路,注定由盟友的鲜血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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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爪”集群的牺牲如同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笼罩在舰队上空。尽管信任危机得以解除,但代价太过沉重,也让所有人对“虚空之眼”的狡诈和环内的危险有了更深的认识。舰队行进得更加谨慎,探测范围扩大到了极限。
然而,越是接近“永恒盛宴”星云,导航就变得越是困难。那片星云仿佛自身就是一个活着的、巨大的迷障,内部充斥着难以穿透的能量乱流和空间扭曲,常规传感器效能急剧下降,甚至连小七通过数学模型推算出的航路,也充满了巨大的不确定性。
“根据现有数据,直接闯入‘永恒盛宴’星云,迷失概率超过百分之七十。”小七给出了严峻的评估,“我们需要更精确的导航信标,或者……直接感知到‘虚空之眼’本体的确切位置。”
但这谈何容易?“虚空之眼”作为“吞噬者”的核心,其隐匿能力极强,在它主动暴露或者进入预言的“虚弱期”之前,想要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下精确定位它,近乎天方夜谭。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星语者仅存的几艘灵能舰,尤其是他们的领袖,艾尔莎。
艾尔莎的投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黯淡,几乎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状态。N8战役的重创尚未恢复,持续的航行和对抗环内精神污染已经让她的力量接近枯竭。她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那虚幻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苦涩,却又无比坚定的神情。
“星语者……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此刻。”她的声音空灵而微弱,却清晰地传递到每个人的心中,“我们需要……一个确切的坐标。一个能够指引‘希望’之箭,射向黑暗心脏的坐标。”
她顿了顿,仿佛在积蓄最后的力量,然后做出了决定:“我将带领所有残存的姐妹,进行最后一次……也是最深的一次‘灵能探知’。我们将燃烧自己最后的灵能,乃至生命本源,尝试穿透‘永恒盛宴’的迷雾,触摸那毁灭的源头。”
“不行!”林露失声喊道,她深知这种行为的代价,“那样你们会……”
“会死。”艾尔莎平静地接下了她的话,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但这是必要的牺牲。我们的文明早已凋零,我们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在最终的黑暗中,为后来者点亮最后一缕星光。周孜婷舰长,请为我们……准备好记录坐标。”
周孜婷看着艾尔莎那决绝的、近乎殉道者的眼神,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深知,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成功的办法,但她如何能轻易下达这样的命令?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艾尔莎缓缓摇头,她的投影开始散发出一种回光返照般的、异常纯净而明亮的光芒:“这是我们的宿命,也是我们的荣耀。请不必悲伤,当秩序的光芒最终照亮深渊时,那光芒中,便有我们的一份。”
她不再多言,投影缓缓消散。与此同时,舰队中那几艘星语者灵能舰,开始同时亮起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它们脱离了编队,聚集在一起,构成了一个玄奥的灵能阵列。
一股庞大而悲壮的灵能波动,如同无声的圣歌,以阵列为中心,向着“永恒盛宴”星云的方向,义无反顾地奔涌而去!这股灵能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决绝,以至于连环内那污秽的能量乱流都为之让路,连那些疯狂的“虚空畸变体”都感到了本能的畏惧,不敢靠近。
“希望之星”号舰桥上,林露泪流满面,她能感受到那股灵能中蕴含的、所有星语者姐妹毫无保留的奉献与最后的意识。军洛紧握双拳,默默致以最高的敬意。鸿宇和赵娜低下头。小七则以其绝对理性的方式,锁定了那股灵能探知的焦点,全力记录着任何可能传回的信息波动。
这个过程持续了漫长而又短暂的几分钟。那璀璨的灵能光芒在达到某个顶点后,如同燃尽的蜡烛般,骤然熄灭。
那几艘星语者灵能舰,如同失去了所有灵魂,变得黯淡无光,静静地漂浮在虚空中,再无任何生命迹象。
整个舰队,陷入了一片悲痛的寂静。
就在这时,小七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她的语调依旧平稳,但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接收到星语者最终探知数据包……正在解析……”
“解析成功……”
“已获得‘虚空之眼’本体在‘永恒盛宴’星云内的……精确坐标!”
一个闪烁着血色光芒的坐标点,被清晰地标注在了星图那团混沌的星云深处。
星语者,以全族残存之力为代价,为联盟换来了这最终一击的明确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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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由星语者全族最后灵能烙印下的坐标,如同一个燃烧的烙印,刻在星图之上,也刻在每一位联盟战士的心中。坐标指向“永恒盛宴”星云内一个极其隐秘的区域,那里能量反应并非最强,但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内敛”和“漩涡”状,仿佛所有的混乱与毁灭都收敛于一点,正是“虚空之眼”本体隐藏其特征的典型方式。
悲伤与愤怒化为了更加坚定的力量。没有时间举行隆重的悼念仪式,星语者的牺牲要求他们必须立刻行动,不能让这份用生命换来的情报价值有任何贬损。
“全舰队,调整航向,锁定最终坐标!”周孜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最高战备等级!我们即将进入‘永恒盛宴’!”
舰队再次启程,这一次,目标无比明确。航行的速度提升到了极限,所有舰船的武器系统开始预热,护盾能量输出调整至战斗模式。虫族的“利维坦”母舰表面,生物装甲层层加厚,能量腺体发出充能的嗡鸣。光羽族的舰船引擎过载,散发出近乎纯白的光芒。
随着距离的拉近,“永恒盛宴”星云的真正面貌逐渐展现在他们面前。那并非美丽的、色彩斑斓的星云,而是一个由无数被吞噬星球的残骸、扭曲的能量流、破碎的规则和浓郁到化不开的黑暗物质构成的、巨大无比的漩涡状结构。它缓慢地旋转着,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和吞噬万物的吸引力,仿佛宇宙中的一个巨大坟场,正在举行一场永不落幕的、关于毁灭的“盛宴”。
即便是拥有“秩序护盾”和“现实稳定锚”的“希望之星”号,在靠近星云边缘时,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舰体传来嘎吱作响的声音,护盾与星云外围那粘稠的毁灭性能量摩擦,爆发出连绵不绝的能量火花。
“星云内部环境极端恶劣,规则混乱程度是环内其他区域的十倍以上!”小七不断更新着环境数据,“‘现实稳定锚’作用范围被压制至一点二公里!航速下降百分之十五!”
“检测到强烈精神干扰,比虚空巨兽的污染更加……原始和深邃。”林露脸色苍白,但她强行支撑着,将灵能感知聚焦于那个坐标方向,试图提前感知可能存在的陷阱。
鸿宇看着传感器上那几乎爆表的各种危险读数,声音干涩:“这里简直就是规则的坟场……‘虚空之眼’把巢穴建在这种地方,它本身恐怕已经和这种终极的混乱融为一体了。”
“虚弱期倒计时:三小时十七分。”小七报出了最关键的时间点。
他们必须在三小时内,突破“永恒盛宴”星云的外围防御,抵达坐标点,并在“虚空之眼”进入虚弱的六小时窗口内,将其摧毁!
“所有单位,按照最终作战方案‘破晓’,展开突击阵型!”周孜婷下达了最终决战的预备指令。
“希望之星”号舰首的“破晓II型”阵列开始凝聚毁灭性的光芒;光羽族舰船如同蓄势待发的光之矛,做好了突击准备;虫族的“利维坦”母舰张开了它那如同深渊巨口般的生物发射腔;所有船员各就各位,检查着最后的装备,眼神中只剩下与敌偕亡的坚定。
舰队如同一个紧密的拳头,开始强行突入“永恒盛宴”星云那如同死亡帷幕般的外壳。
就在先头舰船刚刚没入那翻滚的黑暗与混乱之中时,异变陡生!
星云内部,那原本就狂躁的能量骤然变得更加暴烈!无数巨大的、由纯粹黑暗能量构成的“触手”从星云深处猛地伸出,如同守护巢穴的毒蛇,向着闯入的联盟舰队席卷而来!同时,难以计数的、比环内其他地方更加庞大、更加扭曲的“虚空畸变体”,如同被惊动的蜂群,从四面八方的残骸和能量漩涡中涌出!
“迎接我们吧……”“希望之星”号舰桥上,周孜婷凝视着前方那如同地狱入口般的景象,低声说道,仿佛是在对那隐藏于星云深处的敌人宣战。
“希望之星”号引擎喷吐出前所未有的耀眼光芒,如同撕裂黑暗的第一缕曙光,悍然撞向了那无尽的混乱与毁灭!
最终决战,于此刻,在“永恒盛宴”的入口,正式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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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盟舰队闯入“永恒盛宴”星云的瞬间,仿佛从相对有序的现实,一头扎进了沸腾的、规则崩坏的混沌之海。
舷窗外的一切都失去了常态。光线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折射,形成令人眩晕的诡异光带;物质的形态变得不确定,金属、岩石、能量流胡乱地拼接、分离,如同噩梦中的景象;远处被吞噬星球的残骸,如同巨大而扭曲的墓碑,在黑暗中无声地旋转,诉说着永恒的死亡。
最直接的冲击来自于物理规则的混乱。“希望之星”号的“秩序护盾”与星云内狂暴的混乱能量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仿佛万千玻璃同时碎裂的尖鸣,护盾能量读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下跌。舰体各处传来令人牙酸的应力呻吟,仿佛随时会被这无形的混沌之力撕碎。
“秩序护盾能量剩余百分之八十五!稳定锚作用范围被压制至零点九公里!”宏宇在工程部门嘶吼着,双手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试图优化能量分配。
“导航系统全面失灵!惯性导航误差率超过百分之三百!我们正在失去方向感!”导航官的声音带着绝望。
“锁定星语者提供的坐标!以‘希望之星’号为基准,所有单位保持紧密编队,依靠相对位置进行机动!”周孜婷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强行稳住了舰桥内即将失控的气氛。此刻,唯有相信星语者用生命换来的坐标,以及“希望之星”号这艘旗舰的引导。
然而,敌人的欢迎仪式远不止于此。
那些从星云深处伸出的、由纯粹黑暗能量构成的巨大“触手”,如同拥有生命般,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向着舰队最密集的区域缠绕、拍击而来!它们所过之处,空间都留下久久不散的黑色轨迹,任何被其直接接触的物体,无论是小行星残骸还是不幸的舰船,都会瞬间崩解成最基础的粒子!
“规避!所有单位,紧急规避!”军洛的指令在通用频道中炸响。
舰队如同受惊的鱼群,在狭窄的“秩序护盾”庇护范围内,进行着惊险万分的闪避。光羽族的舰船凭借其卓越的机动性,如同穿梭在狂风暴雨中的海燕,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次次致命的拍击。虫族的“利维坦”则依靠其厚重的生物装甲和强大的能量场,硬扛了几次擦边而过的攻击,甲壳上留下了焦黑的灼痕。
但并非所有舰船都如此幸运。一艘人类快速驱逐舰“疾风号”因规避不及,被一条黑暗触手的末端扫中侧舷。那足以抵御主力舰炮击的复合装甲,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无声消融,舰体结构瞬间断裂,内部的空气、设备和船员被瞬间抛入冰冷的混沌真空,连爆炸都未能产生,就化为了星云中新增的一缕尘埃。
与此同时,那些更加庞大、更加扭曲的“虚空畸变体”也蜂拥而至。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扰动着局部规则,有的能让能量武器偏转失效,有的能释放出腐蚀护盾的奇异波动,还有的甚至能短暂地扭曲时间流速,让瞄准它们的炮火莫名其妙地打空。
“自由开火!优先清除靠近的畸变体!注意火力协同,避免误伤!”周孜婷紧盯着战术面板,上面代表敌军的红色信号如同瘟疫般蔓延。
“希望之星”号的“破晓II型”阵列再次发威,纯白的光束如同神罚,每一次射击都能精准地蒸发数头畸变体,或者在黑暗触手上炸开一个巨大的、暂时无法愈合的能量空洞。光羽族的精准点射、虫族的生物电浆炮、以及人类舰队密集的导弹和弹幕,在混沌的星云中交织成一片毁灭的火网。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的消耗阶段。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联盟舰队如同在泥潭中挣扎的巨人,依靠着“希望之星”号开辟的微小秩序领域,艰难地、一寸寸地向着那个致命的坐标点逼近。
“虚弱期倒计时:两小时四十八分。”小七的声音在爆炸和警报的间隙响起,提醒着所有人时间的紧迫。
他们必须在“虚空之眼”最脆弱的时候,抵达它的面前。否则,之前所有的牺牲,包括星语者的最终奉献,都将失去意义。
联盟舰队在“永恒盛宴”星云内部的推进,是一场与混沌本身进行的、绝望而英勇的拔河。每前进一光分,都伴随着舰船的损失和勇士的陨落。黑暗能量触手神出鬼没,虚空畸变体无穷无尽,星云本身那不断变化的“地形”更是最大的敌人。
然而,比物理层面的攻击更加防不胜防的,是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
随着舰队愈发深入星云,靠近那个最终坐标,一股远比之前任何精神污染都要深沉、都要古老的意识低语,开始直接在所有智慧生命的脑海中响起。它并非狂暴的嘶吼,也非混乱的呓语,而是一种冰冷的、充满诱惑与绝望的……“真理”。
“秩序……只是昙花一现的幻影……”
“熵增……才是宇宙永恒的归宿……”
“挣扎……徒劳无功……”
“融入……永恒的静寂……才是解脱……”
这低语直接作用于意识深处,绕过逻辑思维,直击生命对存在意义的根本困惑与恐惧。它并非强行控制,而是如同最狡猾的毒药,不断放大着个体内心的疲惫、怀疑与绝望。
“啊!闭嘴!闭嘴!”一名光羽族驾驶员突然在通讯频道中尖叫起来,他驾驶的战机猛地脱离编队,如同疯魔般撞向一旁友军的护卫舰,在剧烈的爆炸中同归于尽。
人类舰船内部,一些心理素质较弱的船员开始出现精神崩溃的迹象,他们或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或歇斯底里地破坏着设备,口中喃喃着“一切都是徒劳”。
甚至连虫族那相对简单的集体意识,也受到了影响,部分单位出现了行动迟缓、攻击欲望下降的异常。
“希望之星”号内部,灵能安抚矩阵的光芒已经黯淡到了极致,林露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她承受着最大的精神压力,试图为全舰构筑防线,但那深渊低语如同无孔不入的水银,持续侵蚀着她的灵能。
“不行……这低语……它直接来源于‘虚空之眼’……是它毁灭意志的体现……太强了……”林露的声音带着痛苦的颤抖,她的脸色苍白如纸。
军洛再次释放出他那锐利的“标记者”意志,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烽火,试图驱散船员心中的阴霾。但他的意志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虽然能激起涟漪,却难以改变整个海洋的黑暗。
“小七!分析这低语的模式和弱点!”周孜婷强忍着脑海中不断回响的、诱惑她放弃一切的念头,厉声下令。
小七的冰蓝色镜片疯狂闪烁,她的逻辑核心正在与这种非逻辑的、纯粹意识层面的攻击进行着艰苦的对抗。“低语蕴含的信息熵极高……试图以纯粹的‘虚无’概念瓦解有序思维……常规精神防御效果有限……建议……以高度集中的、充满‘存在意义’的集体意志进行对抗……”
充满“存在意义”的集体意志?在如此绝望的境地中,如何凝聚?
就在这时,鸿宇挣扎着抬起头,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对着全舰广播,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同志们!盟友们!不要听信那家伙的鬼话!”
“它说秩序是幻影?那我们所守护的文明、我们所珍视的情感、我们所创造的辉煌,难道都是假的吗?!”
“它说熵增是归宿?那生命从无机到有机、文明从愚昧到智慧的奋进,难道就没有意义吗?!”
“看看我们身边!看看为了我们能够站在这里而牺牲的战友!‘影刃’号的勇士们!星语者的姐妹们!虫族‘裂爪’集群的战士们!还有无数倒在N8、倒在‘静默海’的英魂!”
“他们的牺牲,难道也是徒劳吗?!”
“不!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正是因为有了我们此刻的挣扎,秩序才得以存续,文明的火种才未曾熄灭!”
“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那所谓‘永恒静寂’最有力的反驳!”
“记住我们为何而战!为了生存!为了未来!为了那些逝去的,以及尚未诞生的——希望!”
鸿宇的话语,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灰烬中投入了干柴,瞬间点燃了残存的斗志!人类船员们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火焰;光羽族的光芒变得稳定而坚定;虫族的单位发出了充满战意的嘶鸣;就连林露,也仿佛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灵能屏障的光芒再次亮起了一丝。
一股由无数个体信念汇聚而成的、坚韧不屈的集体意志,如同无形的盾牌,硬生生在那冰冷的深渊低语中,撑开了一片属于“生”的领域!
低语并未消失,但它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被极大地削弱了。
舰队,顶着物理与精神的双重风暴,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