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稳稳落在医院顶层停机坪，金属支架接触地面时发出轻微震动。舱门刚打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苏瑶立刻把五宝往怀里带了带，生怕他着凉。
厉霆琛先一步跨出去，伸手扶她下来。他的手掌温热，力道很稳。苏瑶没说话，抱着孩子跟在他身后。
五辆儿童病床车早已等在通道口，护士们穿着浅蓝色制服，动作迅速但不慌乱。厉霆琛亲自把小宝放进其中一辆车里，盖上薄毯。其他孩子也被一一安置好，推入电梯。
电梯上升得很快，直接通往VIp儿科诊疗区。走廊灯光柔和，地面铺着防滑软垫，墙上贴着卡通动物图案。医生已经在门口等着。
她是位中年女性，戴着眼镜，声音不高但清晰：“我是林婉如，负责这次体检。”
苏瑶看了她一眼，没立刻回应。她还在确认每个孩子的状态。大宝睁着眼，虽然疲惫但意识清醒；二宝靠在枕头上，眼皮直打架；三宝脚踝有些红肿，皱了下眉，却没喊疼；四宝轻声问妈妈要不要喝水；五宝已经缩进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
“先检查。”厉霆琛说，“需要什么设备，我马上调来。”
林医生点头：“我们按流程走，从基础体征开始。”
第一项是体温和血压。护士挨个测量，记录数据。五个孩子的体温都正常，心跳略快，属于应激后的常见反应。
接着抽血。二宝看到针头就哭了出来，四宝立刻握住他的手：“不痛的，就像蚊子叮一下。”
三宝主动伸出手臂：“我第一个来。”
抽完血，孩子们被分别带进不同检查室。苏瑶想跟着每一个，却被林医生拦住：“您一次只能陪一个，剩下的由我们照顾，请相信我们的专业。”
厉霆琛站在她身边：“让他们做，你在这儿等。”
苏瑶咬了下嘴唇，最终点了头。她坐在走廊长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包扎处。纱布是新的，不再渗血。
半小时后，初步结果出来了。除了一些表皮擦伤和轻微脱水外，没有发现内伤或中毒迹象。营养指标稍低，可能是因为被关押期间饮食不足。
“身体问题不大。”林医生翻着报告，“但心理层面需要关注，尤其是最小的那个。”
她说的是小宝。
监控录像显示，他在被绑期间曾连续两小时蜷缩在角落，对外界呼唤毫无反应。登机前还出现短暂失语，直到母亲抱他才恢复意识。
“这是典型的急性应激反应。”林医生解释，“孩子暂时封闭了情绪系统，用来保护自己。如果不及时干预，可能影响语言发展和安全感建立。”
苏瑶听着，喉咙发紧。她想起小宝在机上喃喃说“不要走”的样子，心口像压了块石头。
“我能做什么？”她问。
“定期做心理疏导，每天固定时间陪伴，避免突然分离。最重要的是，让他感受到稳定的安全环境。”
苏瑶低声说：“我会一直看着他。”
厉霆琛在一旁开口：“安排专属心理医生，一周三次上门服务。另外，家里加装全天候监控和安保系统。”
林医生看了他一眼：“家长的情绪稳定也很重要。孩子会模仿大人的反应。”
厉霆琛没再说话，只是转向苏瑶：“你想怎么安排，我都配合。”
这时，病房传来动静。五宝醒了，揉着眼睛找妈妈。苏瑶起身进去，把他抱起来。孩子贴着她胸口，闷闷地说：“哥哥们呢？”
“都在隔壁，马上就能见面。”
又过了一个小时，所有检查结束。孩子们被集中安置在一间家庭病房里。房间宽敞，有五张小床，中间摆着圆桌，墙上挂着彩色画作。
大宝坐起来，问爸爸：“我们会在这里住多久？”
“等医生确认你们完全没事，就可以回家。”
“我不想再坐船了。”二宝缩在被子里，“黑屋子好可怕。”
三宝握紧拳头：“下次我一定要跑掉，告诉警察叔叔。”
四宝轻轻拍弟弟的背：“现在没事了，我们都出来了。”
五宝仰头看妈妈：“妈妈不走吧？”
苏瑶低头看他，摇头：“妈妈哪也不去。”
厉霆琛站在门边，看着这一幕。他拿出手机，拨通助理电话：“联系法务部，准备起诉材料。另外，查清楚是谁批准那艘邮轮出港的。”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
他挂断后，走到苏瑶身边，递上一杯热牛奶：“你还没吃东西。”
她接过杯子，没喝，只是捧在手里取暖。
“你也累了。”她说。
“我不累。”他回答，“你才是撑到最后的人。”
夜色渐深，病房里的灯调暗了。孩子们陆续睡着，呼吸变得平稳。护士每隔半小时进来查看一次生命体征。
苏瑶坐在小宝床边，盯着他的脸。他的眉头偶尔动一下，像是在做梦。她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
林医生最后叮嘱的话还在耳边——“恢复期最怕反复刺激，任何惊吓都可能让情况倒退。”
她闭了闭眼。
不能再出事了。一次都不行。
厉霆琛拿来一条毛毯，披在她肩上。他自己也坐下，离她很近。
“明天开始，家里会换新保镖团队。”他说，“学校也会重新评估接送流程。”
“还不够。”苏瑶睁开眼，“他们需要更隐蔽的生活。”
“我知道。”他说，“我已经在郊区准备了一处安全屋，没有登记信息，对外不联网。”
她转头看他：“你会去吗？”
“只要你允许。”
她没再问，只是把毛毯拉高了些。
窗外城市灯火闪烁，远处高楼亮着零星灯光。医院依旧安静，只有仪器滴答声规律响起。
五宝翻了个身，嘴里咕哝了一句梦话。苏瑶立刻过去看他，发现他只是在找枕头。
她轻轻帮他摆正脑袋，掖好被角。
刚回到座位，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
【检测到您的设备靠近A市西港区，是否开启自动导航？】
她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两秒，手指慢慢收紧。
西港区……那是邮轮停泊的地方。
她忽然记起一件事——绑匪当时提过一句“上面有人安排”。
她猛地站起身，看向厉霆琛：“那艘船，有没有留下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