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把那张带血渍的纸巾放进证物袋，手指在桌角轻轻敲了两下。厉霆琛站在她身后，正在打电话安排监控回放的细节，声音压得很低。
客厅里只开了角落一盏灯，光线落在地毯边缘，照出五双小拖鞋整齐地摆在楼梯口。
楼上儿童房的门缝里透出一点光。五个孩子原本已经躺下，可听见楼下父母说话的声音一直没停，大宝悄悄坐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
其他四个也跟着爬起来。二宝揉着眼睛问：“妈咪还在忙坏人吗？”
大宝没回答，趴在楼梯扶手上往下看。他看见母亲低头盯着一张照片，眉头没松开过，父亲站得笔直，像一堵墙挡在她身后。
“我们得想办法。”大宝说。
五个孩子围坐在地毯中央，背靠背围成一圈。大宝从枕头底下摸出平板电脑，打开加密界面，调出基金会大厅那天的监控视频。
“我看过了，那个阿姨走路右腿不太一样。”他说，“而且她留下的纸巾上有字，‘你变了’。这不是威胁，是话没说完。”
二宝眼睛亮起来：“我们可以骗她出来！就说基金会明天要公开她的事，她肯定着急。”
三宝立刻站起来，双手比划：“我要保护妈咪！老师教的反抓动作我练熟了，谁靠近就扭他手腕。”
四宝拉住他的衣角：“也许她是想帮忙才这么做的。我们可以写信，告诉她我们不怕她，愿意听她说。”
五宝坐在垫子上晃脚丫：“我可以抱抱她，拍拍她的背，像妈咪哄我那样。她就不会难过了。”
孩子们说完，互相看了看，点点头。
他们手拉手走下楼，脚步很轻，但还是惊动了厉霆琛。他转过身，看到五个孩子穿着睡衣站在客厅门口，脸上带着认真的表情。
“爸爸妈妈。”大宝往前一步，“我们知道你们在烦那个戴帽子的阿姨。”
苏瑶抬起头，有些意外。
二宝接道：“我们想了个计划，能让事情变好。”
三宝挺起胸：“如果她敢来，我就抓住她。”
“不是抓。”四宝小声纠正，“是让她知道我们不躲她。”
五宝走到苏瑶面前，爬上沙发，钻进她怀里：“妈咪不开心，我也难过。我想帮帮那个阿姨。”
苏瑶抱住他，鼻子有点酸。
厉霆琛蹲下来，平视五个孩子：“你们不怕她？”
“她又没拿刀。”三宝说，“她只是走路慢，还流了血。要是真想害人，不会留下这么多痕迹。”
大宝举起平板：“我查了附近三个路口的摄像头，她离开小巷后往西走了六百米，进了一栋旧居民楼。那里没有电梯，住的大多是老人和租户。她可能住在那儿。”
厉霆琛眼神一动。
苏瑶问：“你能黑进去看住户名单吗？”
“不行。”大宝摇头，“系统太老，没法远程接入。但我可以画个路线图，标出她每次出现的位置。时间久了，就能看出规律。”
二宝拍手：“那我就负责发假消息！我在网上建个小号，说基金会内部有人泄露名单，明天上午十点公布神秘访客的身份。她要是关心这事，一定会来看。”
三宝握拳：“我在旁边守着，看谁鬼鬼祟祟。”
“不能打架。”四宝认真地说，“我们要先问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五宝仰头看着苏瑶：“妈咪，你说好不好？我们一家人一起做事，就不累了。”
苏瑶看着怀里这张小脸，眼眶热了一下。她抬头看向厉霆琛，发现他也正望着自己，神情不像刚才那么紧绷了。
“你们这些小家伙……”她笑了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我们一直都很聪明。”二宝得意地说，“就是你们总当我是小孩。”
厉霆琛站起身，走到孩子们中间，一手搭在大宝肩上，另一手揉了揉三宝的头发。
“你们的办法，比我们想的更简单。”他说，“我们一直在查她是谁，却忘了问她想要什么。”
苏瑶点头：“也许问题不在她怎么出现，而在她为什么必须这样出现。”
她翻开笔记本，写下第一条新策略：**用信息试探，而非追击。**
大宝立刻说：“我来负责监控网络反应，一旦有人搜索关键词，马上报警。”
二宝跳起来：“我去注册账号，现在就开始写帖子！”
三宝认真道：“我去武术班再练一遍控制动作，保证能按住人又不伤他。”
四宝轻声提议：“等找到她以后，让我先跟她说话好吗？”
五宝打了个哈欠，抱着苏瑶的胳膊：“我要睡了……但明天记得叫我，我要一起去救阿姨。”
苏瑶把他抱起来，亲了亲额头：“好，明天全家出动。”
孩子们被陆续送回房间。四宝临睡前还拉着母亲的手说：“她耳朵后面的疤，是不是很疼？”
苏瑶一愣：“你怎么知道有疤？”
“监控放大过一次。”四宝说，“她抬手的时候露出来了，红红的一条，弯弯曲曲的。”
苏瑶记下了这一点。
等五个孩子都睡下，她回到客厅，发现厉霆琛正坐在沙发上翻看大宝画的路线图。
“这孩子。”他低声说，“心思比我还细。”
“他们都长大了。”苏瑶坐下，“不再是只会躲在家里等我们保护的小娃娃了。”
厉霆琛抬头看她：“明天开始，按他们的思路走一趟试试？”
“先让二宝发帖。”她说，“监控网络流量，重点盯南城片区的Ip地址。大宝负责数据追踪，你调安保在外围待命。三宝不准参与行动，太危险。”
“他会闹。”
“那就让他练拳给五宝看，转移注意力。”
厉霆琛笑了下，把图纸放在茶几上。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苏瑶忽然开口，“我觉得那个女人不是冲着毁掉基金会来的。她是找不到别的路了，才用了这种方式。”
“所以四宝说得对。”厉霆琛说，“不是对抗，是沟通。”
“等她再出现，我不想让她逃。”苏瑶盯着图纸上的标记点，“我想让她停下来，好好说句话。”
楼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五宝穿着小熊睡衣跑下来，手里抱着一只毛绒兔子。
“妈咪！”他扑到沙发边，“我梦见那个阿姨哭了，她说对不起。”
苏瑶把他抱上来：“梦里的事不用怕。”
“但她真的很伤心。”五宝认真地看着她，“就像我弄丢奶瓶那天一样。”
厉霆琛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苏瑶轻声说：“那我们就别让她一直哭下去。”
她拿起手机，拨通技术组电话：“准备一个匿名发布平台，标题用《内部泄露：神秘访客身份即将曝光》，发布时间定在明早九点四十分。”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
挂断后，她看向厉霆琛：“接下来，等鱼上钩。”
厉霆琛点头，目光落在楼梯口。五宝靠在苏瑶肩上，眼皮慢慢合上。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新消息。
未显示号码，内容只有七个字：
**“别逼我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