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路口等绿灯,风吹得衣角贴在腿上。手机还在口袋里,屏幕暗着。前面的人动了,我跟着往前走,没回头。
第二天下午,我去了一个商场的小舞台。公司安排的粉丝见面会,不大,也就百来人。我到的时候,台下已经坐满了,有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和歌词。我笑了笑,走上台坐下。
主持人说,有个粉丝准备了特别礼物。话音刚落,台下就有人站起来,低着头往台上走。她戴着帽子,口罩遮住半张脸,手里抱着个布包。走到我面前时,她停了一下,把东西递过来。
“这是我做的。”她说,“希望你喜欢。”
我接过来看。是个手工缝的小袋子,针脚不太整齐,但看得出用了心。上面绣了一朵花,还没开全,像风一吹就能散成絮的那种。我记得这花,蒲公英。我以前在直播里提过一次,说它像梦,轻,但能飞很远。
“谢谢。”我说,“你……做了很久吧?”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声音压得很低:“三天。我不会用缝纫机,只能用手。”
我没再问。她转身下去的时候,背影有点僵,像是紧张到肩膀都绷住了。
活动继续。有人问我新歌是怎么写出来的,有没有人支持我。我想了想说,有个人一直听我唱歌,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给了我一点勇气。
台下安静了几秒,然后掌声响起来。
结束后我收拾东西,发现那个布包的夹层鼓了一下。我把手伸进去,掏出一张折好的纸条。打开看,上面写着:
你不是一个人在唱歌。我一直都在听。
字是蓝色墨水写的,清秀,一笔一画很认真。右下角画了个小音符,歪歪的,像孩子随手涂的。
我盯着看了很久。
走出商场时天已经黑了。我走在人行道上,路灯一盏接一盏亮着。路过一家便利店,玻璃映出我的影子,手里还攥着那张纸条。我把它叠好,放进外套内袋,靠近胸口的位置。
回到家,我把布包放在床头。灯光下看,那朵蒲公英的颜色和丝带是一样的,浅蓝。我忽然想起来,那天直播,我说完喜欢这个颜色后,弹幕里只有一条回应:【嗯,很干净】。
当时我没在意,以为是谁随口接的话。
现在我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翻到空白页。拿起笔,照着纸条上的字迹临摹了一遍。写完后看着,不像我的字,也不像普通粉丝会写的语气。
“我一直都在听”——这不是鼓励,更像是一种等待后的回应。
我摸了摸口袋,想再看一眼纸条,却发现它不在原来的地方。我起身检查外套,翻了一遍,才在夹层角落找到。原来是刚才走路时滑下去了。
我把它摊在桌上,用台灯照着。光线平铺上去,墨水颜色没有变化,但那个小音符旁边,似乎有一道极细的折痕,像是被手指反复摩挲过留下的。
我伸手比了比,和我的指宽差不多。
窗外传来楼下住户关窗户的声音。我抬头看了一眼,夜色沉下来,对面楼的灯陆续灭了。我关掉台灯,房间暗了,只有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时间是八点四十七分。
我打开社交平台,翻出那天的直播回放。进度拉到我说“最喜欢浅蓝色”的那一段。弹幕飘过一堆表情和文字,我逐条往下看。
大部分是“姐姐穿什么都好看”“求新歌”“打call”,直到那条【嗯,很干净】出现。发布时间是晚上九点零三分,停留了五秒,然后被新消息盖住。
我截图保存。
接着我翻评论区,想找这个账号的痕迹。输入关键词“浅蓝”“干净”,跳出来几百条。我一条条点开,看到凌晨一点还有人留言说“今天听了三遍你的歌”。
不是同一个人。
我又回到直播间观众列表,可系统不显示具体Id对应发言记录。我停下来,靠在椅背上。
这张纸条不是随便写的。颜色、花、语气,连那个音符的歪斜程度,都不像巧合。
我起身去厨房倒水。经过客厅时看见沙发上放着关毅昨天落下的文件袋。我没拿,绕过去,喝水时盯着杯底晃动的影子。
他开会,忙合约,没空庆祝。这些我都懂。可那个人不一样。她在乎我说的每一句话,记得我不经意提起的事,花三天时间缝一个没人要求她做的礼物。
她知道我在乎什么。
我回到房间,把纸条重新折好,放进笔盒最底层。然后打开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里面是我的声音:“今天是第五天。有人送了我一个布包,还留了字条。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说你在听。这一次,我好像真的听见了回应。”
录音结束,我按了停止。
放下录音笔时,指尖碰到一个小硬块。我拿出来看,是布包上掉落的一粒纽扣,藏在缝线里,米粒大小,蓝色。
我把它放在掌心,合拢手指。
外面传来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叮的一声,门开了。脚步声往这边走来,停在我门口。
我站起身,朝玄关看去。
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