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右手垂落，血珠顺着指尖滑下，在屏障表面砸出一个小凹点。金色薄膜微微震颤，像被风吹动的水膜，却没有破裂。
第一根尖刺撞了上来。
声音很轻，像是玉片相碰。尖刺前端触到屏障的瞬间停住，随后滑向一侧，落在地上断成两截。第二根、第三根接连撞上，发出一连串清脆响声，如同雨点打在铜铃上。更多的尖刺从空中俯冲，有的贴地横扫，有的自地下钻出，全都无法穿透那层薄雾般的屏障。
裂缝深处的红光剧烈晃动。
一股更强的灵力波动自地底涌出，空气中浮现出密集符文，围绕着新凝聚的尖刺旋转。这批尖刺比之前更粗，表面缠绕着暗红色电弧，飞行速度也快了许多。它们在半空排成阵列，齐齐对准屏障中心的位置。
洛尘站在原地没动。他能感觉到屏障内部的香料分子正在快速消耗，每一次撞击都会带走一部分能量。但他没有立刻补充香水，而是闭眼感知着攻击节奏。
三轮。
每三波攻击后，会有一次短暂的停顿。那是灵力重组的间隙。
他睁开眼，左手按住香囊。系统界面仍在识海中闪烁，源香之息注入后的余温还未散尽。刚才那一击已经接近极限，再强行激发可能会伤及根本。
婉清站在左侧，手指搭在冰魄剑柄上。她的呼吸变得平稳，体内的寒气正缓慢回流。萧寒坐在右侧，掌心葫芦微微发烫，雷丝沿着经脉一点点复苏。两人谁都没说话，但目光都落在洛尘身上。
又一波尖刺袭来。
这一次是十六根同时发动，分成上下两层夹击。上方的直冲屏障顶部，下方的则从底部突袭，试图形成合围。撞击声密集响起，屏障表面泛起层层涟漪，几道细小裂痕浮现，又被流动的香气迅速填补。
洛尘抬起右手，将最后一支应急香管握在手中。这不是治疗用的香，而是早年调配的“凝神引露”，可以短暂提升灵觉敏锐度。他现在需要看清每一次攻击的轨迹。
香管拔开，雾气喷出，却被他用掌风压住，只让一丝渗入鼻腔。
感官骤然清晰。
他看到每一根尖刺在接触屏障前的微小偏移，察觉到红光波动与符文生成之间的延迟。这些细节以前从未注意过，但现在全都显现出来。
“它在模仿某种规律。”他在心里说。
不是单纯的本能反击，也不是随机试探。每一次攻击都在逼近屏障的承受极限，却又不完全突破。就像有人在测试防御系统的漏洞。
墙边的人影依旧背对着他们，手持香炉，一动不动。可就在刚才那一波攻击结束的瞬间，洛尘分明看到那只手的食指轻轻弹了一下。
是信号。
他低声开口：“等下一波结束，你们准备出手。”
婉清点头，剑身微抬。萧寒握紧葫芦，掌心开始凝聚雷丝。
洛尘盯着裂缝，等待那个停顿的到来。
时间过去十息。
地底嗡鸣再次增强，红光暴涨，新的尖刺群开始成型。这次的数量更多，排列更加紧密，甚至有几根已经开始预热，表面电弧噼啪作响。
他屏住呼吸。
第一波攻击落下，十二根尖刺同时撞击屏障，发出沉闷声响。第二波紧随其后，角度更加刁钻。第三波来袭时，有两根直接命中同一位置，屏障出现明显凹陷，裂痕扩散速度加快。
然后——停了。
所有尖刺悬在空中，红光暗了一瞬。
就是现在。
“动手！”洛尘低喝。
婉清剑尖点地，寒气爆发，九道霜刃凭空凝结，朝着悬浮的尖刺群射去。萧寒双手撑地，雷丝自掌心蔓延而出，在空中交织成网，直扑裂缝源头。
两股力量尚未抵达，地底突然传出一声嘶吼。
那不是魇兽的声音，更像是某种古老咒语的残音。红光猛然收缩，所有未发射的尖刺瞬间调转方向，不再攻击屏障，而是全部对准了正在释放技能的两人。
洛尘反应极快，左手一挥，香囊中剩余的最后一缕雾气喷出，在两人前方形成一道薄障。霜刃和雷网穿过雾气，威力略有减弱，但仍击中了部分尖刺，将其击碎。
可剩下的尖刺已经逼近婉清与萧寒。
婉清抽剑格挡，冰刃与尖刺相撞，发出刺耳摩擦声。萧寒用雷丝缠住三根，其余的被他用葫芦挡住，但冲击力让他整个人后退了两步。
攻击潮退去。
屏障依旧立着，但表面布满裂痕，光芒黯淡了许多。洛尘喘了口气，低头看向手中的空香管。他已经没有备用香水了。
手腕上的伤疤还在隐隐作痛，刚才那次源香之息的激发让经脉有些发麻。他知道短时间内不能再靠身体提供媒介。
他抬头看向香囊。
“青鸾，如果我现在要用‘破障焚香’，你能支撑一次共振吗？”
香囊轻轻震动了一下，一道细微的声音传入识海：“十息内可行，超过就会损及本源。”
“够了。”他说。
他把空管收进袖中，站直身体。眼前的屏障已经开始出现局部剥落，边缘处的薄膜正缓缓蒸发。只要再来一波高强度攻击，就会彻底崩溃。
但他不能等。
他必须主动打破这个僵局。
“下一次攻击来了。”婉清忽然说。
地底的脉动变了节奏。不再是均匀震动，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跳动，像是心跳，又像是某种仪式的鼓点。红光不再外溢，反而向内收缩，集中在裂缝中央。
一个新的轮廓正在成形。
不是人影，也不是魇兽。
而是一尊半透明的香炉虚影，静静悬浮在裂缝上方。炉盖微开，一缕黑烟缓缓升起，在空中扭曲成符文形状。
洛尘瞳孔微缩。
他知道那是什么。
黄泉秽香。玄阴老祖掌握的禁术之一，能腐蚀灵力，污染神魂。若让这香点燃，屏障撑不过三息。
他必须抢在香火燃起前出手。
“待会我破防，你们直接攻核心。”他对婉清和萧寒说，“别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