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侑士那条言简意赅的短信,像一扇窄窗,为冰帝这边焦灼的等待透进了一丝微光,也让池田美惠对U-17合宿地的想象,从模糊的担忧变得稍微具体了一些。然而,她所想象的“训练量惊人”和“硬通货”,与现实相比,依旧显得过于温和。
真正的U-17合宿地,其残酷程度,远超任何中学网球界的常识。
这里没有温情脉脉的鼓励,没有按部就班的提升。从踏入基地的那一刻起,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便被赤裸裸地奉为圭臬。
想象中: 科学的训练计划,专业的教练指导,循序渐进的提升。
现实中:训练量是毁灭性的。基础的体能训练足以让铁人崩溃,无数个令人眼花缭乱的球场同时进行着高强度的对抗赛,失败者面临的可能是更加苛刻的惩罚性训练,甚至直接影响到资源和排名的分配。教练们如同冷酷的监工,言语刻薄,用最直接的方式戳破每个人的弱点,毫不留情。
想象中: 来自全国各地的天才们互相切磋,共同进步。
现实中:竞争是血腥的。这里汇聚的是真正的“怪物”,每个人都有着惊人的天赋和可怕的执念。球场如战场,为了争夺更好的排名、更多的训练资源、甚至是一瓶水、一个更靠前的洗浴位置,明争暗斗无处不在。善意是奢侈品,警惕是生存本能。
桦地崇弘沉默地置身于这片炼狱之中。
他的庞大身躯和惊人力量,在这里不再显得那么突兀。他见到了能打出光击球、毁灭了整片球场的平等院凤凰,见到了将数据网球运用到极致的qp,见到了技巧华丽如魔术师的种岛修二,还有无数身怀绝技、眼神凶狠的对手。
他的模仿能力,第一次遭遇了真正的挑战。有些球,快到超越视觉捕捉的极限;有些旋转,诡异到无法用常理解析;有些力量,磅礴到连他都感到心悸。单纯的模仿,在绝对的速度、力量或者超越理解的技巧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他一次次地被击倒,汗水、泥土混合着偶尔蹭破皮渗出的血丝,沾染在他土黄色的训练服上。每一次倒下,他都会在教练冰冷的呵斥或对手轻蔑的目光中,沉默地爬起来,眼神如同未经打磨的顽石,更加专注,也更加冰冷。
他几乎不与人交流,所有的精力都用于观察、模仿、消化、再尝试。他像一块巨大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周围一切可以学习的技巧和力量运用方式,然后在自己下一次挥拍中,笨拙却执着地尝试融入。
训练是超负荷的,休息时间被压缩到极致。食物虽然供应充足,但口味和针对性远不如美惠的特制品。这时,他行囊中那些被忍足称为“硬通货”的能量棒和压缩食品,就成了他快速恢复体力、补充能量的关键。在其他人还在排队领取标准餐时,他已经可以默默地啃着能量棒,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休息。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些“存货”引起了多少侧目,也不知道忍足偶尔会用它们从一些擅长特定技巧的选手那里“交换”到一些指点或信息。他只是本能地珍惜着这些来自远方的心意,每一次食用,都仿佛能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温暖的力量,支撑着他在这个冰冷残酷的环境里坚持下去。
现实与想象的差距,如同天堑。这里没有浪漫,只有最原始的生存与变强的欲望。但正是这种极致的压力和环境,也正在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捶打着桦地崇弘这块璞玉,逼迫他褪去依赖,逼迫他去思考,去超越单纯的模仿,去寻找真正属于“桦地崇弘”的网球之路。
而远在冰帝的美惠,虽然无法亲眼目睹这炼狱般的景象,但从忍足那寥寥数语中,以及自己查阅的关于顶级运动员训练的资料中,也能窥见一二。她知道,他正在经历的,远比她所能想象的更加艰难。
这份认知,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她所要准备的,不能仅仅是“好吃”或“有营养”,必须是能在那种极限环境下,真正能支撑他身体和精神的东西。
想象的泡沫被现实戳破,露出的是冰冷而坚硬的基石。但无论是合宿地里沉默挣扎的巨人,还是冰帝校园里暗自努力的少女,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在这巨大的差距中,奋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