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想起在港岛的景明和景和,总觉得他们身上少了些景昭和景行这般的亲昵懂事。
或许真是家庭教育的影响,景明和景和虽对自己敬重有加,骨子里却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
而景昭和景行,与自己亲近得很,偶尔还会耍点小任性,全无那般生分。
这差异,或许和陈雪茹常年从商的性子脱不开关系。
到了下午,三人都乏了。张浩是心里舒坦,陪孩子们疯玩一天累着了;
两个孩子则是实打实玩累了,回来洗漱完,倒头就睡,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不过回来时,张浩特意绕到国营商店,买了几瓶酒备着。
傍晚,岳母找到张浩:“老周回来了,我带你过去。”
“好。”
张浩提着糕点和酒,跟在岳母身后往大院里走。
其实离得不远,两人没走几步就到了。大门敞着,屋里传来说话声,岳母扬声喊:“老周。”
屋里走出一名穿军装的老者,精气神十足,眉宇间竟和周欣有五六分相似。
张浩连忙上前:“周将军。”
“你大爷的!”
老者抬脚就轻轻踹过来,“景华和景兰都多大了,你给老子叫周将军?”
张浩连忙赔笑,满脸歉意:“对不住对不住,爸。”
“进来吧。”老者转身往里走。
岳母笑着说:“我就不进去了,回去看看俩孩子。”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张浩跟着走进屋,一进门就见客厅里还有位穿军装的中年人,正低头写着什么。
岳父示意他坐下,两人都没说话,静静等着那中年人写完手上的东西。
等中年人放下笔,岳父才开口说话。
“这是你大哥周大明,你二哥周大强没回来。”
张浩连忙上前一步:“大哥,我是张浩。”
周大明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带着股爽朗劲儿:“听说你身手不错?要不明天练练?”
周父在旁边撇了撇嘴,哼了一声:“大明,就你?不是我瞧不起你,十个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爸,您这是小瞧人了不是?”
周大明不服气地梗着脖子,“我现在好歹也是一团长,手底下三千号人呢,您给我留点面子。”
“你还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周父瞥了他一眼,“杨毅认识吧?打过交道吧?”
周大明点头:“知道啊。”
“那小子,顶多算他的徒弟。”周父下巴朝张浩抬了抬。
周大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张浩,眼神里满是惊讶。
张浩笑了笑,摆手道:“不至于不至于,都是兄弟。”
周大明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追问:“妹夫,那你跟我说实话,杨毅那小子你打得过不?”
这话让张浩有些为难,只能委婉道:“我们没试过,不过应该半斤八两吧。”
“哼。”周父在旁边轻哼一声,“张浩不用给这小子留面子。一些情况我清楚,你们以前那特战队,除了一个叫大牛的能和你平分秋色,其他人都不是你的个儿。”
说着他摆了摆手:“行了,不聊这个,过来陪老头子我喝一杯。”
张浩连忙起身,走到桌前。桌上已经摆了几碟凉菜,周大明也跟着过来,拿起酒瓶给老爹和张浩倒上酒。
张浩端起酒杯,诚恳地说:“大哥,岳父大人,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说实话都怪我,没能及时来拜见,我先自罚三杯。”
说罢,他连干三杯,接着又端起酒杯:“我再敬二位一杯。”
周父摆了摆手:“不用这么多讲究。你小子是个大忙人,这点我清楚。大家都是军人,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酒过三巡,周父放下酒杯,看着张浩:“你这次的事,我都知道。不怪你,你是好样的。谁也动不了你根本,但处分该有还是得有,心里得有数。先好好歇阵子,会有人找你的。”
张浩心里一暖,知道这是几位长辈暗中周全了。
若不是他们出手,恐怕不只是停职这么简单,连处分的风声都没露,已是格外周全。他端起酒杯,重重敬了周父一杯。
陪着周老爷子和周大明喝到半夜,老爷子先乏了,回房歇息张浩和周大明年纪相仿,张浩稍小几岁,都是军人出身,说话直来直去,聊起部队的事、前些年的战事,越聊越投缘。
快到后半夜,周大明喝得酩酊大醉,张浩把他扶到床上,才往回赶。
轻轻一推门,门没锁,显然是特意给他留的。张浩锁好门,简单洗漱后便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张浩醒来时,景昭和景行已经上学去了。
岳母拿着一封电报走过来,递给她:“你呀,刚和孩子热乎两天,这就来了。”
张浩正吃着早饭,接过来一看,眉头微蹙。
有些不好意思:“这……啥事啊?要不我先打个电话问问?”
“甭理他,再玩两天。”岳母哼了一声,“就见不得咱们安生。”
话音刚落,家里的电话响了。岳母接起电话,没说两句就发了通火,挂了电话才对张浩说:“过来接,找你的。”
张浩拿起听筒,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张浩,你小子收拾收拾,明天出发,回京城。”
电话里传来罗父的声音,张浩握着听筒的手紧了紧,带着几分委屈和不舍问道:“我的岳父大人,我才过来两天呐,您是怎么忍心让我过去的?我跟两个儿子都还没混熟呢。”
罗父在那边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张浩被这语气镇住,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压低了声音追问:“爹,到底是什么事啊?非要我回去,我现在一个停职的人。”
“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带着浓浓的无奈,“港岛那边有爱国商人,找到了驻港岛办事处,说要向国内捐赠一笔钱,用于教育事业以及学校的建设。”
“但这个事情,他们点名要让你去。现在上面也拿不住主意,你也知道情况,老人家都走了,上面乱成一团糟,没哪个部门敢接收。”
张浩听完也跟着叹了口气,眉头拧成个疙瘩:“爹,现在上面都乱糟糟的。没有人接收,让我回去干嘛?我就敢接收啊?我可没那么大胆子。再说了,我现在白身一个,我有那个权利接收吗?我接受了我咋办?”
“你小子少啰嗦,”
罗父打断他,“你先不要管其他的。你先过去,起码你跟港岛那边的商人比较熟悉,先把他们稳住了呗。等这个风头过去了,再看看后续怎么发展?”
“哎,行吧行吧,我知道了,爹。”
张浩应着,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啪”地一声挂了线,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张浩放下电话,转过身看向岳母,脸上满是为难和犹豫,支支吾吾地说:“娘,这个……这个……”
岳母拍了拍他的胳膊,语气温和:“行了,张浩,我知道你也是大忙人,明天回去吧,今晚上好好和孩子们说一说情况,两个孩子应该可以理解你。”
“行。”张浩点了点头,心里涌起一阵愧疚,“谢谢您。”
说完,他便有些仓促地往外走,脚步里带着几分仓促。
他心里盘算着,得给孩子们买点礼物才行,这刚相处没两天就要走,实在过意不去。
想着,他便径直往国营商店的方向走去,脚步匆匆,心里满是对孩子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