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云淡淡回道:“我不做皇帝,是因为我知道我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我不复唐,是因为我知道大唐的覆灭并非一蹴而就。”
“他的基础早已土崩瓦解,逆天而行,只能自取灭亡!”
“我今日来赴约目的也只有一个,我虽无能做主天下,可也绝不容许,一个怪物毁了他!”
“怪物?哈哈哈哈——”假李星云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随后他猛地收住笑,眼神淬了冰似的盯向李星云,猛地转身,对着身后诸侯冷声道:
“此人冒充我大唐李氏血脉,满口胡言!但我愿意给他一炷香的时辰——”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狠厉:“自证清白!”
此时,朱雀门四面高墙的阴影里,几名校尉猛地打了个手势。
千余甲士如同蛰伏的蛇群,从四面楼梯上悄无声息地走了上来,个个弓着腰,脚步压得极低。
他们贴着墙根矮身疾行,最后齐齐伏在那些弓弩手的身下。
而此时的长安城外密林里。
契丹人的营帐前的火却烧得正旺。数十堆篝火噼啪作响。
被斩杀的耕牛和羊早被剥了皮,大段大段的肉被铁叉串着架在火上,油脂顺着焦黑的肉皮往下滴,落进火里便炸出一阵滋滋的响,混着肉香的浓烟在林子里弥漫开来。
“妈的,这中原的牛羊就是比草原的肥!”一个络腮胡的契丹兵撕下块滚烫的羊肉,烫得直咧嘴也不肯松口,含糊不清地叫嚷着。
旁边的人哄笑着应和,有人用佩刀割着牛腿上的筋,有人蹲在地上用石块砸开羊骨,吸着里面的骨髓。
营地里满是粗野的笑骂声,却没有一人去碰旁边的酒囊——耶律阿保机早有令,此番屯兵密林,严禁饮酒误事。
违令者,斩!
副将耶律何站在篝火旁,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看着手下这副松懈的模样,脚边扔着不少啃剩的骨头,兵器随意地靠在树干上,连最外围的岗哨都缩在避风处烤火,心里头莫名发沉。
“都警醒些!”他低喝了一声,却被更响亮的哄笑盖了过去——一个契丹兵举着半只羊腿凑过来,“大人,尝尝!这只羊是头羊,最嫩的部位!”
耶律何接过羊腿,指尖触到滚烫的肉皮,却没什么胃口。
他抬头望了望密林出口,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就在这时,林子里突然掠过一道黑影。
是外围的斥候,箭羽贯穿了他的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他捂着脖子踉跄了几步,最后重重地栽倒在篝火旁,溅起一片火星。
营地里的笑骂声戛然而止。
“有敌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营地里瞬间炸开了锅。契丹兵们慌忙去抓兵器,篝火被撞得东倒西歪,火星子飞得更高了。
但已经晚了。
“杀!”
一声暴喝如惊雷般炸响,震得林子里的鸟都惊飞起来。
夏鲁奇的声音带着杀气,紧接着就是马蹄踏碎枯枝的声响——那些被麻布裹住的马蹄此刻不再掩饰,三千魏博骑兵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列阵从密林出口猛冲出来!
他们的甲胄泛着冷光,长枪斜指前方,马蹄卷起的泥沙混着枯叶乱飞。
最前头的夏鲁奇握着长槊,槊尖泛着寒光,他身后的骑兵们齐声呐喊,声势浩大。
“列阵!列阵!”耶律何嘶吼着挥刀格挡,却被迎面冲来的魏博骑兵一枪挑中肩头,剧痛让他踉跄后退,手里的刀“哐当”落地。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卫被数杆长枪贯穿身体,看着营地里的篝火被冲锋的马蹄踏灭,看着那些刚刚还在嬉笑的手下像割麦子一样倒下。
契丹人本就散乱,此刻猝不及防,来不及上马,连像样的阵型都摆不出来。
有人刚抓起弯刀,就被魏博骑兵的马蹄踩碎了胸膛;有人想往密林深处逃,却被射来的箭贯穿;更有人慌不择路,一头撞进魏博骑兵的枪阵里,瞬间被戳成了筛子。
夏鲁奇的长槊横扫过去,带起一片血雨。
他瞥见一个契丹兵正举弓欲射,手腕一翻,槊杆重重砸在对方手肘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兵惨叫着倒地,夏鲁奇顺势一脚将其踹进火堆,火焰猛地窜起,映出他染血的脸。
“魏博儿郎!杀!”夏鲁奇的吼声在混乱中格外清晰。
魏博骑兵的冲锋没有丝毫停顿,他们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将契丹人的营地冲得四分五裂。
马蹄声、兵器碰撞声、惨叫声混在一起,密林里成了修罗场。
那些还没来得及烤熟的牛羊肉被踩烂在泥里,和鲜血混在一起,散发出刺鼻的腥气。
耶律何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想要突围,却被夏鲁奇盯上。
长槊带着风声刺来,他勉强侧身,肩胛还是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降……”
他刚想说什么,夏鲁奇眼神一厉,槊尖猛地向前一送,刺穿了他的咽喉。
战斗愈发惨烈。
直至密林里的篝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只余下几处残火还在“噼啪”燃烧,照着满地的尸体和血迹。
夏鲁奇勒住马,长槊拄在地上,槊尖滴着血。他看了一眼横七竖八的尸体,又望向数百逃出去的契丹骑兵。
“封锁出口,一个不留!”他沉声道,声音里满是寒意。
风吹过密林,带起浓重的血腥味,那些被掳来的妇孺藏在远处的几个空营房里,直到厮杀声彻底消失,才敢发出压抑的抽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