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李昭昭的屋外,两盏悬挂的风灯摇曳着昏黄的光,映照出守在廊下的玄净天。
突然,两道黑影如狸猫般掠过院角的雪堆,悄无声息地落在阶前。
玄净天闻声瞬间警觉,反手将腰后悬挂的硬弓取下,搭上箭矢,弓弦“嗡”地拉满,箭头寒芒直指来人,厉声喝问:
“什么人?敢擅闯女帝居所!”
为首的黑影抬手掀开兜帽,露出一张清冷坚毅的脸庞,正是姬如雪。
她一身劲装,腰间佩剑尚未出鞘,眼神平静。
玄净天见是她,脸色缓和下来:“姬如雪?你不陪着李星云,深夜来此,做什么?”
“我要见女帝。”姬如雪语气简洁,没有多余的寒暄,目光越过玄净天,落在紧闭的屋门上。
玄净天迟疑片刻,虽知晓姬如雪与李昭昭、徐墨的渊源,却也不敢贸然放行,沉声道:“女帝已歇下,有何事明日再说。”
“此事紧急,片刻耽搁不得。”姬如雪上前一步。
玄净天见她态度坚决,怕是要事,收弓将箭矢退下,重新挂回腰后:“你在此候着,我去禀报。”
屋内弥漫着暖意,炭盆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
李昭昭卸去钗环,身着鲜红寝衣坐在床上,徐墨则斜倚床榻的墙上,怀抱着李昭昭,两人正低声谈着什么。
“女帝,门外有客求见。”玄净天敲门。
李昭昭闻言皱眉,问道:“什么人?”
玄净天恭敬回道,“是姬如雪,她说有要事。”
李昭昭闻言起身,与徐墨对视一眼,皆有讶异。
徐墨挑眉:“她倒会挑时候。”李昭昭颔首:“让她进来。”
片刻后,姬如雪引着身后的黑衣人一道走进屋内。
她瞥见软榻上的徐墨,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当年在岐国,她早已察觉二人之间的关系,如今见他们同处一室,只向徐墨淡淡点头示意,便侧身让开了身后的黑衣人。
随后说道:“深夜叨扰,实属无奈。”
李昭昭目光扫过两人,淡淡开口:“你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姬如雪摇了摇头,声音平稳:“并非我找二位,是他。”
话音刚落,那黑衣人缓缓抬手,摘去了遮挡面容的兜帽与面罩,露出一张略显沧桑的脸,眉宇间带着肃杀。
他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沉声道:“我乃不良人天暗星麾下,今日前来,是奉大帅之命——我们大帅有请女帝与乾王移步一叙!”
“大帅?”李昭昭眼神骤然一凝,语气带着几分审视,“当今不良人已无大帅,你口中的‘大帅’,是谁?!”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徐墨也坐直身体,目光锐利地锁定在那名校尉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话已带到,二位去了便知!”话毕,那不良人退至一旁。
李昭昭与徐墨交换了个眼神。
随后徐墨起身,心下却是有了几分了然。
李昭昭则迅速取过挂在衣架上的银甲外袍披好,沉声道:“玄净天。”
守在门外的玄净天立刻应声而入:“女帝。”
“你即刻去告知李从曮,我与乾王应邀外出议事,若晋漠联军有异动,防守之事,由他全权调度。”
李昭昭语速极快,语气却沉稳,“你们务必听命!”
“是。”玄净天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院外雪风依旧,四匹黑马昂首立在雪中,正是玄净天提前备好的坐骑。
姬如雪翻身上马,与那名校尉并驾在前引路,李昭昭与徐墨也相继跃上马背,四人出了城,迅速朝着旷野深处疾驰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一顶白色大帐,帐外两名不良人肃立,见四人到来,齐齐拱手行礼。
李昭昭与徐墨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跟着那不良人掀帘入帐。
帐内灯火通明,正中案后坐着一道身着玄黑铠甲的身影,斗笠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下颌。
两侧坐席上,李嗣源端杯垂眸,神色难辨;耶律尧光按刀而坐,见李昭昭与徐墨进来,眼神有着敬意,还隐隐含着防备!
他素来敬佩勇士,可毕竟晋漠结为同盟,此刻与敌对阵营的首领同处一室,难免心有戒备。
李昭昭目光扫过李、耶律二人,最后落在主位那人身上,眼底满是探究。
“二位请坐。”主位那人开口,声音透过斗笠传来,低沉沙哑。
李昭昭径直走到空位旁,却未落座,目光直视着主位:“阁下既邀我二人前来,又让晋、漠北首领在此,不妨先报上名讳,说清用意。”
徐墨拉过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目光在主位那人的铠甲纹路与腰间佩剑上一扫而过,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却只是端起案上热茶,慢悠悠抿着,静观其变。
主位那人缓缓抬手,摘下斗笠,露出一张覆着黑色面具的脸,面具下的目光锐利如鹰:
“女帝与乾王不必多猜,我乃不良人天暗星——亦是如今执掌天下不良人的不良帅!”
“不良帅?”李昭昭瞳孔微缩,“袁天罡已死,不良人树倒猢狲散,不良人……”
“袁天罡是过去,我是现在!”李星云指尖轻叩案面,语气陡然严肃,“今日请四方首领齐聚,只为一事——罢兵!”
“罢兵?”耶律尧光猛地拍案而起,银甲碰撞作响,“我漠北与晋国结盟,岂能因你一句话就收兵!”
李嗣源缓缓放下茶杯,嘴角带起一抹冷笑:“大帅好大的口气,如今晋漠联军与岐军鏖战多日,阵前死伤无数!”
说到这里,他抬眼看向主位,眼里带着嘲讽。
“大帅就想凭几句空口白话,就让我等退兵?有句话说出来不太好听,阁下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徐墨放下茶杯,眼底闪过一丝深意,如今双方阵营已全面开战,仅凭一人“罢兵”二字,绝无可能轻易收场。
可他依旧沉默旁观,想看这位新“不良帅”如何破局。
李星云神色未变,起身时玄甲微动,带出一阵冷冽的风:
“晋王所言,我自然清楚。若只是空口白话,今日也不必劳烦四方首领前来。”
他将目光缓缓扫过帐内四人,语气沉稳,“晋漠与岐乾对峙,损耗的是四方根基,苦的是天下百姓!”
耶律尧光闻言看向李星云,眼底满是寒意,语气更是冰冷:“中原百姓与我漠北何干?!”
话音刚落,他按在刀柄上的手猛地收紧,周身透着戾气,转身便要掀帘出帐。
可刚迈出半步,帐门两侧的两名不良人便同时拔刀,两柄钢刀交叉成一道屏障,挡住了他的去路,刀身相击的“铮鸣”声在帐内格外刺耳。
耶律尧光脚步一顿,猛得转头,眼神中的寒意更盛,厉声喝问:
“你,什么意思?!”
帐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