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还在响。
陈浩靠着岩壁,手指在记录板上划来划去。那声音不急,但一直没停,像是谁在远处敲铁管。他抬头看娜娜,她正低头处理数据,机械眼闪着蓝光。
“图出来了?”他问。
“出来了。”娜娜抬起手,空中浮出一块半透明的投影。一条弯曲的通道在眼前展开,像一根歪脖子水管。“主入口在下面三米处,倾斜向上,最窄的地方只有八十厘米。”
“这么窄?”卡尔凑过来,“人钻都钻不进去。”
“不用人钻。”娜娜说,“我们送东西进去就行。”
苏珊盯着图像看了几秒:“水流速度呢?”
“刚才测的峰值是每秒四点七米,现在降到三点一。压力在下降,但没停。”
陈浩把记录板夹回胳膊下:“那就趁它还没缓过劲,赶紧动手。”
娜娜点头:“我已经设计好封堵结构。外层用钛合金板抗压,中间填密封胶,内层加电缆网增强韧性。就像三明治。”
“听着挺香。”卡尔咧嘴,“可这玩意儿做得出来吗?”
“材料都有。”娜娜调出清单,“钛板来自切割机外壳,密封胶在应急包里,电缆是备用线路,剪一段就行。”
“行。”陈浩拍腿站起来,“那就开工。苏珊盯水情,发现不对马上喊;卡尔和娜娜准备组件;我去看看能不能找个近点的施工位置。”
没人反对。
卡尔蹲在地上开始拆工具箱。苏珊打开终端,连上无人机信号。娜娜站在原地不动,但投影一直在变,参数一行行刷过去。
陈浩顺着岩壁往下走了一段。脚底打滑,他扶了把墙才站稳。前方有个凸起的石头平台,离主通道口大概三米,角度也合适。
“这儿能用。”他回头喊,“就从这儿下手。”
十分钟不到,第一块夹心块做好了。两片钛板中间夹着胶,四周用焊点固定,还穿了根钢筋防滑。
“测试一下。”娜娜说。
卡尔拎起块头往旁边一个小裂口一塞。胶刚接触水就开始膨胀,慢慢把缝隙填满。无人机画面显示水流明显减慢。
“可以。”陈浩说,“再做一块,咱们上正餐。”
第二块花的时间更长。低温让密封胶变得粘稠,卡尔差点把手套粘住。娜娜临时改了催化剂比例,才让反应正常进行。
“好了。”他擦了把脸,“两块齐了。”
“准备投放。”娜娜启动最后一台无人机,飞到主通道前方,撒了一小撮荧光粉。绿点在黑水里飘着,标出了入口位置。
“看得到。”陈浩系上安全绳,和卡尔一起往下挪。岩面湿滑,两人贴着墙一点一点蹭。
苏珊在高处喊:“水流又涨了,小心!”
“听到了!”陈浩应了一声,没停步。
他们到达平台时,水已经漫上来半米。主通道口就在斜下方,像个黑洞,吸着周围的泥沙往里走。
“先推一块进去!”娜娜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角度要对准收缩区。”
陈浩和卡尔合力抬起第一块夹心块。沉得很,抬起来费劲。他们一点点往前挪,直到边缘卡进入口凹槽。
“锤!”陈浩伸手。
卡尔递过液压锤。两下砸下去,钛板嵌进岩石缝里。刚松口气,一股反冲水流猛地撞上来,板子一侧翘起,胶还没完全固化。
“要掉了!”卡尔喊。
陈浩立刻抽出一段电缆,绕过板子边缘,另一头绑在固定桩上。水流一冲,缆线绷紧,反而把板子往里拉。
“成了!”他喘着气。
第二块顺利得多。两人按同样方式推进、固定。两块板咬合后,中间的胶继续膨胀,把整个口子封得严实。
水势立刻弱了。
上方的苏珊看着检测仪:“流量降了七成!压力也在回落。”
“还有三成在漏。”娜娜补充,“但方向变了,现在是从侧面小缝渗出来,不是主喷。”
“够了。”陈浩靠在岩壁上,“至少不会一下子全塌。”
他们退回高台。卡尔瘫坐在地上,脱掉一只手套甩了甩手:“总算没白忙。”
苏珊还在录数据:“水质开始稳定,甲烷浓度没上升。”
娜娜盯着屏幕:“我建议再做两块加固件,补上侧边裂缝。虽然现在可控,但不能指望这块胶永远撑住。”
“等会儿再说。”陈浩摆手,“让我歇两分钟。这活比搬砖累多了。”
没人笑,但气氛松了下来。
过了几分钟,卡尔爬起来:“我去把剩下的钛板收一下,说不定还能拼个第三道屏障。”
“别走太远。”苏珊提醒,“这片岩层还是不稳。”
“知道。”他拎着工具袋往废墟那边走。
陈浩低头看自己的鞋,两只都湿透了。他没换,也没打算换。反正下来一趟不容易,搞不好还得踩水。
娜娜突然出声:“检测到震动。”
“什么级别?”苏珊抬头。
“轻微,持续三秒。来源……不确定。”
“是不是水流引起的?”陈浩问。
“不像。”娜娜摇头,“频率不对。更像是……岩体内部移动。”
“移动?”卡尔停下脚步。
“建议暂时停止重型作业。”娜娜说,“等我分析完再决定下一步。”
“行。”陈浩站起来,“那你快点算。我们在这儿等着。”
苏珊关掉终端屏幕,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岩壁。一道细纹从边缘延伸下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慢慢撕开。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边的采样瓶往里侧挪了挪。
卡尔蹲下检查工具袋,发现少了一把扳手。他记得刚才明明放进去的。
“谁拿我扳手了?”他回头问。
没人回应。
他爬起来,往刚才站过的地方走。泥地里有半个脚印,不是他们的尺寸。
“等等。”他停下,“这里有人来过?”
陈浩皱眉:“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卡尔指着地面,“这不是我们的标记。脚印方向是从那边来的——”他抬手指向矿脉深处,“而且是刚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