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三声短响，和刚才一模一样。
陈浩盯着控制台，手指还搭在热水键上。杯子冒着热气，水纹轻轻晃动。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看着屏幕上的系统日志刷新出一行字：自检完成，校验信号已生成。
“又来了。”他说。
娜娜站在终端前，蓝光在她眼中流转。“第十八次记录。频率稳定，无异常波动。”
“意思是咱们这破系统还挺精神？”卡尔从墙边站直身子，“刚开完会就要出发，它比我还积极。”
苏珊合上手里最后一份报告，抬头看了眼挂钟。“离预定下潜时间还有两小时。”
“够了。”陈浩把杯子放下，“走吧，去装备库。该干活了。”
没人反对。四人转身出门，走廊灯光随着脚步节奏一节节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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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备库里，潜水服整齐挂在支架上，头盔朝外，像一排沉默的守卫。
陈浩走到自己的位置前，伸手摸了摸肩部接口。金属有点凉，但密封圈完好。
“启动联动测试。”他说。
娜娜站在主控面板前，手指轻点。全息界面展开，六组数据流同时滚动。
氧气循环、压力平衡、推进响应、通信延迟、温控反馈、能源输出——全部绿灯。
“基础检测通过。”她说。
卡尔蹲在他那台推进器旁边，拧开外壳检查线路。“上次那个震动问题真解决了？我可不想再被一群发光水母追着跑。”
“屏蔽层加厚了。”陈浩递过一个新零件，“用的是第六百七十七章挖出来的那种银灰色金属，焊死了，拆都拆不下来。”
“那挺好。”卡尔接过零件，“要是再出问题，我就说是你装的。”
“行啊。”陈浩笑，“到时候你写遗书记得提一句：死于陈浩的手残。”
苏珊正在检查摄像模块。她取出存储卡插入读取口，画面跳出来——是上一轮拍摄的蓝光生物群落，缓缓旋转，光线明灭。
“这段得带上。”她说，“它们不是随机闪，是有规律的。”
“别到时候咱们打个喷嚏，它们以为是开战信号。”卡尔嘀咕。
娜娜调出推进器响应曲线图。“当前平均响应延迟为0.18秒，在深海高压模拟环境下属于正常范围。”
“0.18也不小。”陈浩皱眉，“万一碰上急流或者突发情况，差这一眨眼的时间可能就撞墙了。”
他按下回放键，调出刚才那段滴答声波形图。
“就拿这个当基准。”他说，“系统能自检出声音，说明逻辑链没断。只要所有设备都能像它一样知道自己还活着，那就没问题。”
卡尔一边换密封圈一边说：“你说得跟真的一样，这玩意儿还能自我觉醒不成？”
“它要是真醒了，第一件事肯定是辞职。”陈浩拍了下主机箱，“谁愿意天天陪你潜水。”
娜娜没反驳，只是默默将测试程序切换到极限模式。
高压、低温、强流三重叠加环境启动。
警报灯闪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所有设备依旧在线。
“通过。”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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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装备库，四人去了训练室。
门关上后，空气安静下来。
“我们需要做一次状态校准。”娜娜说。
“又要冥想？”卡尔摊手，“上次闭眼五分钟，醒来发现你们都在看我流口水。”
“这次不一样。”娜娜打开心理调节模块，“目标是确认每个人的应激阈值是否处于可控区间。”
苏珊坐在椅子上，指尖微微发紧。“我最近……梦到被困住了。”
“具体一点。”娜娜问。
“在一个洞里，四周都是石头，出不去。”苏珊低头看着手，“每次快醒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敲墙。”
“我知道那种感觉。”陈浩突然开口。
所有人都看他。
“第一次下潜前夜，我躲在厕所吃了半瓶镇静药。”他说，“怕自己下去之后腿软跑不动，连累你们。”
卡尔愣住。“你还干过这种事？”
“怎么不说我也怕？”陈浩耸肩，“胖的人最怕卡在窄道里，救都救不出去。”
没人笑。
过了几秒，卡尔低声说：“我其实……每次出发前都会多检查三遍氧气阀。明明知道没问题，还是得看。”
“那你刚才还开玩笑？”苏珊问。
“不开玩笑更紧张。”他说，“话越多，脑子越忙，就越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娜娜启动同步呼吸程序。房间里响起低频提示音，引导四人调整呼吸节奏。
三分钟后，脑波监测显示全员进入稳定区间。
“我们定个规则。”陈浩说，“任何人觉得不对劲，可以直接喊停。不用解释，不用撑面子。”
“黄灯协议。”苏珊点头。
“对。”陈浩伸出手，“谁先喊都行。”
苏珊把手放上去。
卡尔犹豫了一下，也放上去。
娜娜最后一个加入。
“不算握手。”陈浩说，“算个土味仪式。”
“比开会强。”卡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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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出发区，四套装备已经排列整齐。
陈浩从饮水机接了四杯热水，一一递过去。
“最后一口热的。”他说，“下去就是冷汤泡饭的日子了。”
苏珊接过杯子，吹了口气。
卡尔喝了一口，烫得直咧嘴。“你说这些话，搞得像要上战场似的。”
“本来就是。”陈浩看着他们，“每一次下去，都是新的。”
娜娜站在舱门前，机体轻微震动了一下，像是在确认最后的状态。
“通信网络在线，生命体征监控已同步，装备健康度百分之百。”她说。
陈浩把自己的杯子放在台子上，拿起头盔。
其他人也开始穿戴。
咔哒一声，氧气循环启动的声音接连响起。
头盔闭合，灯光逐一亮起。
红灯转绿，闸门解锁。
陈浩站在最前面，望着升降平台外那一片幽暗水域。
“咱们不是非要找到什么才叫成功。”他说，“只要还能回来，就是赢。”
没有人接话。
四人并肩走向平台，脚步落在金属板上，发出沉实的回响。
水波微微晃动，映着头顶的照明灯。
升降舱门缓缓关闭。
陈浩抬起右手，按在启动按钮旁。
他的手指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