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的一边，李娟家的院子里，月光正像一层薄纱，轻轻盖在石桌上，延伸到整个院子里。
“好累啊，这都一点多了，休息吧，要不明天和张宇一起学习时没有精神。”李娟心里想着。
自从下午在门口送走张宇，李娟依依不舍的慢慢转身走回了家。她推开院子的木门，“吱呀”一声，像是在跟院子里的草木打招呼。她走到石桌前坐下，石桌是青灰色的，表面被磨得光滑，手放上去，能摸到细微的纹路，像是老人脸上的皱纹。她把石桌上的书包拿起来，转身放在了屋檐下的台阶上，坐在石凳子上，胳膊肘撑在石桌上，手掌托着下巴，望着院门口的方向，一边发呆，一边等着母亲屈梅芳把饭做好。
她心里想着：“自己跟张宇的关系越来越亲近，那个傻小子没想到，前几天拥抱了自己，今天又牵了自己的手，自己不但不生气，反而感觉很幸福，很甜蜜，这也许就是成年人世界里的爱情吧。”想到这李娟脸上洋溢着傻傻的笑意。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李娟被这声响拉回了现实。紧接着，屈梅芳端着一个大瓷盆走了出来，瓷盆是白色的，上面印着几朵淡蓝色的菊花，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面片，汤汁表面浮着一层金黄的油花，还撒着翠绿的葱花，香气像小蝴蝶一样，顺着热气往李娟鼻子里钻。
“饭好了，小娟。”屈梅芳的声音带着笑意，额前还沾着一点做饭时的汗珠。李娟赶紧站起身，到厨房里帮忙把碗筷端到石桌上——碗是粗瓷的，摸起来温温的，筷子是竹制的，上面还留着竹子的清香。母女二人坐下，吃着晚饭。虽然太阳已经落山，但天边的红霞映的大地一片光亮。
李娟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面片塞进嘴里，面片滑溜溜的，裹着汤汁的鲜香，在嘴里一嚼，软而不烂，带着面本身的筋道。汤汁里的西红柿和鸡蛋混在一起，酸甜中带着咸香，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她胃里都泛起了热意。“嗯，还是你做的饭好吃。”她大口嚼着，说话时嘴里还鼓鼓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就是比外面买的饭好吃——外面的面片要么太硬，要么太烂，哪有你做的这么合胃口。”
屈梅芳看着女儿狼吞虎咽的样子，眼里满是笑意，她拿起勺子，给李娟碗里舀了一勺汤：“好吃你就多吃点，看你这阵子瘦的，脸都小了一圈。”她顿了顿，手里的勺子在汤里轻轻搅了搅，像是在斟酌着什么，“今天去城里咋样，热不？”其实她心里想问的是期末考成绩。自从李娟转到一中，每次她都想问问学习的事，可话到嘴边，又怕给女儿压力，只好绕着弯子问。
“城里可热了。”李娟喝了一口汤，把嘴里的面片咽下去，脸上露出夸张的表情，“热得街面上人都很少出来——下午我们从车站出来的时候，太阳晒得地面都冒热气，脚踩在柏油路上，都觉得鞋底要化了。”她拿起筷子，又夹了一筷子青菜，“不过我们教室有风扇，还可以。风扇转起来，风呼呼的，而且教室空间大，双面房，墙面厚，风扇扇动起来可凉快了。尤其在教室的过道里，过堂风还凉快。
“那就好，我还怕把你热坏了。”屈梅芳松了口气，脸上的担忧散去了些，她给女儿夹了一块鸡蛋，“你从小就怕热，一热就容易中暑，在学校要是觉得不舒服，可千万别硬扛。”
“没事的，妈。”李娟边吃边说道，嘴里的食物还没咽干净，说话有点含糊，“我们到城里已经十点多了，幸好是上午十一点半到学校，不然我们都赶不上了，我们班比较快，老师讲了两句把试卷和成绩单一发就放假了，张宇班可慢了，我等了好一会他才出来。”她忽然放下筷子，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了两颗星星，“对了，妈，你知道吗？我这次比上次月考名次又进了五名，这次成了全级第十五名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语速都快了些，“下学期分班就能和张宇一个班了，他们说分班是按全级排名来的，前五十名在一班，一班是重点班中的重点班，我现在十五名，肯定能进去！”
屈梅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手里的勺子都停在了半空：“嗯嗯，你太厉害了！”她的声音里满是骄傲，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能去一中那样的学校，还能考在前二十名，真的太棒了！”她放下勺子，伸手轻轻摸了摸李娟的头发——女儿的头发软软的，带着洗发水的清香，“妈就知道你是个争气的孩子。”
看到母亲这么高兴，李娟的心情也像被阳光晒过一样舒畅。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口面片，慢慢嚼着，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像是在对着空气许下承诺：“我的目标是前十。”她抬起头，眼里的散射出坚毅的目光，“要不然高考的时候，就和张宇考不到一个城市了。他那么厉害，肯定能去大城市的好大学，我也得跟上他的脚步。”
屈梅芳看着女儿眼里的光，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汤里的葱花慢慢散开：“嗯嗯，有目标就好。”她顿了顿，像是犹豫了很久，才轻声问道，“对了，张宇这次考的怎么样？你们俩在一个学校，应该知道他的成绩吧？”
提到张宇，李娟的眼睛里立刻泛起了崇拜的光，像是在说一个遥不可及的偶像：“人家可是学霸级别的人，跟我们根本不可相提并论。”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小雀跃，手还不自觉地比划着，“每次考试不是满分就是接近满分，这次还是全年级第二名呢！”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其实他高二有可能就成了第一名了，因为张宇文科方面稍微不如现在的第一名，要是按照理科排名，他早就成了第一名，甩别人一大截了！”
屈梅芳静静地听着，手里的勺子轻轻敲了敲碗沿，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她抬起头，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像是有话憋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有些话我想了很久了，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你现在也长大了，马上就要高二了，但说到底，也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她看着李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什么年龄就该干该干的事情，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把心思都放在课本上。”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青菜，却没有放进嘴里，只是看着女儿：“我和你爸对你一直很放心，因为知道你自律，而且有主见，清楚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我们这辈子没什么大本事，你爸每天流水线车间来回奔波，我也一样，你哥哥这辈子也就基本定型了，但是我们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考一个好大学，将来出人头地，不用像我们这样辛苦，也不枉我们供你一场，把你送到城里的学校读书。”
李娟看着母亲严肃的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带着认真：“呵呵，妈，你放心，我知道该干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你看啊，自从我转到一中之后，和张宇在一块学习以来，我们俩的成绩都在往上走，他帮我讲理科题，我帮他补落下的课程和重要的知识点，每次考试都比上次进步。”她笑了笑，眼里闪着自信的光，“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都有上进心，都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我们都有自己的理想，而且也都在为了理想往前跑，所以你和我爸放一万个心，我心里有数着呢。”
屈梅芳看着女儿认真的样子，嘴角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过了几秒，她才轻声说道：“其实……你们俩个交往，我不是反对。”她的声音里带着点犹豫，眼神却很真诚，“只是觉得你们都还小，正是该好好读书的时候，怕你们分心，耽误了学习。”
“哎呀，妈！”李娟的脸一下子红了，像是被夕阳染透的云朵，连耳根都烧了起来。她赶紧低下头，拿起筷子，假装去夹碗里的面片，声音却变得有些含糊，“我们只是朋友，就是在学习上互相帮个忙，在学校里谁要是有事儿，另一个搭把手而已，你想哪儿去了！”她说完，还偷偷抬眼瞄了母亲一眼，看到母亲嘴角的笑意，脸更红了，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咯咯咯……”屈梅芳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像风铃一样清脆，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你还有害羞的时候啊！”她伸手点了点李娟的额头，眼神里满是宠溺，“以前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现在会害羞了，说明你真的长大了。”
“吃饭了吃饭了，不和你说了！”李娟假装生气地撅起嘴，拿起筷子大口往嘴里塞面片，可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屈梅芳看着女儿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母女俩的笑声混在一起，像是撒在月光里的糖，甜丝丝的。
很快，桌上的面片就被吃得干干净净，瓷盆里只剩下一点汤汁。屈梅芳收拾着碗筷，李娟想帮忙，却被她推到一边：“你去休息一会吧，这里我来就行，今天跑了一天了。”李娟只好点点头，拿起放在石凳上的书包，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娟的房间不大，却收拾得很整齐——靠墙放着一张书桌，书桌上摆着一摞课本和习题册，台灯的灯罩是粉色的，打开时，光也带着点淡淡的粉，像是把夕阳揉进了屋里。她把书包放在桌上，拿出王老师特意给她打印的习题——纸是A4的，厚厚的一沓，上面的题目密密麻麻，都是老师从各地的模拟卷里挑出来的难点。她把习题摊开，拿起笔，刚想写，却忽然停住了。
山里的夜晚非常寂静，没有城里的车水马龙，也没有邻居家的喧闹，只有夜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谁在轻轻翻书。她侧耳听了听，窗外的月光洒在书桌上，把习题上的字迹照得格外清晰。“嗯？已经天黑了啊，这会张宇肯定也做题吧。”她心里想着，指尖在习题册上轻轻划着，“他那么努力，我可不能被落下太多，不然下学期就算分到一个班，也跟不上他的节奏了。”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笔，眼神变得专注起来。笔尖落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和窗外的风声混在一起，像是一首安静的夜曲。她沉浸在题目的世界里，时而皱眉思考，时而低头演算，月光在她的书页上慢慢移动，把她认真的侧脸映得格外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李娟停下手中的笔，拿起试题，看到一套题已经做完，而且感觉最近做题速度快了不少，也许是张宇经常辅导她做题时连同方法一起教给他的缘故吧，或者是练习的多的缘故。
“张宇不知道睡觉了没有，可能睡觉了吧，今天背了那么重的东西，那个傻瓜，肯定累坏了，这会早就睡着了。”李娟对完答案后，坐在书桌前发呆时心里想道。
而山的那头，张宇已经躺在床上，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和李娟的聊天界面，手指悬在屏幕上，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发一条“晚安”，最终却只是轻轻按灭了屏幕，嘴角带着一丝浅笑，慢慢闭上了眼睛，很快进入了梦想。
山里的夜，就这样裹着两个少年的梦想，在寂静中慢慢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