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潮水,从那个由暗蓝能量和空间裂痕构成的扭曲身影上弥漫开来,瞬间填满了这片相对“平静”的漩涡中心。它没有眼睛,但那两点杀戮之光死死锁定着闯入的“拾荒者号”,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林悦身上,那股针对“星语者”的刻骨仇恨与贪婪,几乎要凝成冰刺,穿透飞船的外壳。
“拾荒者号”伤痕累累地悬浮着,引擎发出低沉的、仿佛随时会熄火的呜咽。护盾全失,装甲剥落,结构多处受损,它就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面对着守候在宝藏旁的恶龙。
老钉子双手死死抓着操控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死死盯着那个规则守护者,喉咙里发出近乎绝望的呻吟:“完了……这下真玩完了……刚出刀山,又入火海……”
沈逸风将大部分意志之力收回,笼罩在林悦周围,形成一层薄而坚韧的防护。他的脸色凝重至极,眼前这个敌人的能量层级和规则特性都远超想象,硬拼几乎没有胜算。“悦悦,还能感应到水晶吗?有没有其他办法?”他的声音低沉而迅速,带着绝不放弃的冷静。
林悦靠在座椅上,脸色苍白如纸,七窍残留的血痕显得触目惊心。灵魂深处的剧痛和力量的过度消耗让她几乎虚脱,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紧紧盯着那片水晶簇中央的乳白色晶体。“共鸣水晶……就在那里……”她喘息着,指尖试图再次凝聚星火,却只冒出几点微弱的火星,左肩的纹章传来灼烧般的刺痛,“它……它在‘看’着我……不只是仇恨……还有……一种……‘测试’?”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那规则守护者动了!
它没有发射那恐怖的抹除光束,而是庞大的暗蓝色身影猛地一阵扭曲,下一瞬,无数道由纯粹规则构成的、半透明的、边缘闪烁着空间裂痕的“刀刃”,如同被惊扰的蜂群,无声无息地充斥了整个空间,从四面八方朝着“拾荒者号”席卷而来!这些规则之刃并非直线飞行,而是遵循着某种诡异的轨迹,相互交织,封死了所有可能的闪避路线!
“千刃……这才是真正的千刃!”老钉子发出绝望的嚎叫,拼命推动操控杆,残破的飞船做出一个狼狈的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最先抵达的几片刀刃。那些规则之刃擦着船身掠过,无声无息地,船体上便出现了深达数米的平滑切口,仿佛被最锋利的空间本身切割而过!
沈逸风闷哼一声,月白色的意志之力如同澎湃的潮汐向外扩张,试图偏转或迟滞那些规则之刃。但他的意志在与这些蕴含了“哭泣深渊”本源的规则之力碰撞时,竟如同玻璃撞上钻石,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仅仅一次接触,他的意志壁垒上就出现了细密的裂纹,脸色也随之白了一分。这里的规则,排斥并碾压着外来的一切!
“不行!挡不住!”沈逸风急促地说道,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纯粹的意志对抗,在这里处于绝对的下风。
林悦看着眼前绝望的景象,看着沈逸风为了守护自己而受伤,看着老钉子在做着徒劳的挣扎,看着那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共鸣水晶”。体内,“源初星火”的微尘核心传来一阵阵虚弱却焦急的悸动,与那水晶的共鸣感在守护者狂暴的规则干扰下,变得断断续续。
不能这样下去!
元元……
苏瑶姐……
还有……大家……
一个清晰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劈下的闪电,照亮了她的意识——不能对抗,不能逃避。那守护者是因为“星语者”的气息而被激活,它的攻击蕴含着“深渊”的规则,而“源初星火”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安抚”这些规则……
它是在“测试”吗?测试我是否有资格……触碰那水晶?
赌上最后的一切!
“逸风!老钉子!不要抵抗!”林悦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收敛所有能量!相信我!”
说话的同时,她彻底放开了对体内那缕微弱星火的压制,甚至逆转了之前滋养它的过程,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将自身残存的精神力、生命力,乃至灵魂中那些被“虚无回响”和“终结”规则留下的创伤印记,都作为燃料,投入了那微尘般的星火核心!
“噗——”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她的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眼神都开始涣散。
“悦悦!”沈逸风目眦欲裂,想要阻止,却看到林悦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意。信任压倒了一切,他毫不犹豫地瞬间收回了所有外放的意志之力,甚至强行压制了自身本能的能量反应。
老钉子虽然不明所以,但求生的本能和对林悦之前神奇表现的信任,让他也下意识地松开了对引擎功率的强行维持,让飞船几乎处于惯性滑行状态。
就在他们收敛所有能量波动的刹那——
林悦指尖,那原本即将熄灭的“源初星火”,在吞噬了她献祭般投入的一切后,并未变得炽烈,反而猛地向内塌缩,变得愈发微小,却凝实如一粒真正的不朽星尘!紧接着,这一点星尘般的光芒,不再试图防护或探知,而是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以其为核心,荡漾开一圈无比微弱、却蕴含着最本源“生”之规则与“调和”意境的……涟漪。
这圈微弱的涟漪,以林悦为中心,轻柔地扩散开来,拂过残破的飞船,拂过狂暴袭来的规则之刃,拂过那片水晶簇,也拂过了那庞大的规则守护者。
奇迹发生了。
那些足以撕裂星舰的规则之刃,在触碰到这圈微弱的涟漪时,并未像之前那样将其湮灭,而是……如同暴躁的野兽被轻柔的旋律安抚,速度明显减缓,边缘闪烁的空间裂痕也变得平缓,甚至其中几片距离最近的,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消散在了虚空中!
那庞大的规则守护者,庞大的暗蓝色身躯猛地一滞!它那两点杀戮之光剧烈地闪烁起来,不再是纯粹的杀意,而是流露出一种……困惑?以及一丝……仿佛沉睡了无数岁月后被熟悉气息唤醒的……茫然?
它发出的那种低沉、充满毁灭欲望的规则嗡鸣,也渐渐平息了下去。
整个“千刃漩涡”的中心,那令人窒息的杀意和狂暴的规则乱流,竟然在这一刻,出现了短暂的……凝滞与平和!
“有戏!”老钉子瞪大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喘。
沈逸风紧紧盯着那规则守护者,又担忧地看着气息奄奄、仿佛随时会燃尽的林悦,心提到了嗓子眼。
林悦的意识已经处于半模糊状态,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她感觉到自己的“源初星火”在那圈涟漪扩散后,几乎彻底耗尽,只剩下一点微弱的联系,如同蛛丝般连接着她与那遥远的、平台之上元元沉睡的“茧”。但她也清晰地感觉到,那规则守护者的锁定……松动了!
它不再充满攻击性,而是像一座沉默的山峦,静静地“注视”着她。
同时,她与那块“共鸣水晶”之间的链接,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那乳白色的光晕温柔地流淌着,传递来一种古老的、温暖的、带着些许孺慕之情的意念。
(…纯…净…的…火种…)
(…携带…终结…与…虚无…的…伤痕…)
(…亦拥有…最初…的…共鸣…)
(…资格…确认…)
断断续续的、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意念碎片,直接响彻在林悦的心间,源头正是那规则守护者!
下一刻,那庞大的暗蓝色身影,缓缓地……向着旁边移动了一步,让开了通往那片水晶簇中央的道路。它那两点杀戮之光依旧“注视”着林悦,但其中的意味已经彻底改变,从杀戮与驱逐,变成了……默许与守护。
它允许她,靠近“共鸣水晶”!
“它……它让开了!”老钉子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仿佛看到了宇宙中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沈逸风立刻反应过来,强压下心中的震撼与对林悦状态的担忧,低喝道:“老钉子!缓慢靠近水晶!不要有任何过激举动!”
老钉子一个激灵,连忙小心翼翼地操控着几乎快散架的“拾荒者号”,以最平稳、最缓慢的速度,朝着那片散发着温润光晕的水晶簇驶去。
飞船缓缓靠近,最终悬停在那块拳头大小的“共鸣水晶”面前。如此近的距离,可以清晰地看到水晶内部仿佛有星云在流转,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而温和的力量。那股与“源初星火”同源的共鸣感,让林悦几乎熄灭的意识都感到了一丝温暖和慰藉。
“怎么……取?”老钉子看着那看似毫无防护的水晶,有些手足无措。他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触怒旁边那位沉默的“守护神”。
林悦挣扎着,想要抬起手,却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她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与水晶的共鸣虽然强烈,却无法转化为任何行动力。
就在这时,那块“共鸣水晶”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状态,自行脱离了悬浮的位置,化作一道温润的乳白色流光,轻柔地、缓慢地飞向“拾荒者号”,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残破的船体装甲,如同归家的游子,径直飞到了林悦的面前。
流光散去,水晶静静地悬浮在林悦的眼前,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光芒。
林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眼帘,看着这块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的水晶。她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足以唤醒元元的希望,也感受到其中承载的、古老而沉重的使命。
她不需要伸手去拿。那水晶微微颤动,然后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她的眉心!
一股温和、浩大、纯净无比的能量瞬间流遍她的全身,如同干涸的大地迎来了甘霖。这股能量并未强行提升她的力量,而是以一种无比精妙的方式,滋养着她近乎枯竭的生命本源,抚慰着她灵魂深处那些狰狞的创伤,甚至连左肩纹章处那灼烧般的刺痛,都被一股清凉所取代。
她损耗的精神力、生命力,都在以一种缓慢而稳定的速度恢复。更重要的是,她感觉到自己与元元那个“茧”之间的联系,因为这块水晶的融入,变得无比清晰和稳固!仿佛搭建起了一座无形的桥梁!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林悦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虚弱的微笑,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滑落,混合着未干的血迹。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沈逸风看着她气息逐渐平稳,脸色也恢复了一丝血色,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巨大的喜悦和心疼交织在一起,让他忍不住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老钉子更是直接瘫倒在驾驶座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跑完一场马拉松,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难以置信的傻笑:“老天爷……真让你们……办到了……”
然而,就在这成功的喜悦刚刚升起之际——
异变再生!
那片原本因为规则守护者安静下来而相对平静的水晶簇,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紧接着,整个“千刃漩涡”的核心区域,规则开始变得极度不稳定,空间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某种平衡被打破了!
与此同时,旁边那庞大的规则守护者,猛地抬起头(如果那算头的话),两点杀戮之光再次亮起,但这一次,它并非看向林悦他们,而是猛地转向了漩涡之外的某个方向,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愤怒与……一丝惊惧的尖锐嗡鸣!
【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空间扰动!】
【来源:非‘哭泣深渊’内部!来自外部空间!】
【坐标……锁定本区域!】
【空间结构正在被强行撕裂!有未知存在……正在突破进来!】
摇篮意志的警报声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尖锐!
舷窗外,就在规则守护者所望方向的漩涡边缘,那里的空间如同玻璃般寸寸碎裂,形成一个巨大的、不稳定的空洞!空洞对面,并非熟悉的星空,而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幽暗!一股远比规则守护者更加庞大、更加古老、更加冰冷的意志,如同苏醒的宇宙巨兽,透过那空间裂口,将它的“目光”……投注到了这片刚刚获得希望的土地上!
那股意志,带着一种漠视一切的冰冷,一种对“星语者”和“共鸣水晶”毫不掩饰的……终极贪婪!
规则守护者如临大敌,庞大的身躯瞬间爆发出全部的暗蓝色光芒,无数规则之刃在它身边凝聚,对准了那个破碎的空间裂口,发出了扞卫领地的、决绝的咆哮!
而刚刚融入“共鸣水晶”、状态稍好的林悦,在这股突如其来的、远超想象的恐怖意志笼罩下,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体内的“源初星火”和“共鸣水晶”的力量同时发出了强烈的预警!
这突如其来的入侵者,其层次……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真正的危机,此刻才刚刚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