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奴明白。”
李进德应下,又躬身请示了几句细节,见宋瑶没别的吩咐,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等李进德的脚步声消失在殿外,宋瑶忍不住拍手道:“太好了!这段时间无聊死了,终于有东西可以玩了!”
她被刘靖管得死死的,不让她到处去玩,连白老虎都抱不到,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早就憋坏了。
如今宋家人来了,正好给她解解闷。
宋瑶迫不及待地开始吩咐:“春桃!快!去把我那件孔雀蓝织金云锦宫装找出来!就是袖口和裙摆用金线绣满了云纹的那件!”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再配上那条赤金镶红宝石牡丹花的项链!还有上次西域进贡的那对羊脂白玉镯子,水头最好的那对!”
宋瑶选择的这些东西,单论价值或许不是她库房里最顶尖的,但绝对是视觉效果最亮眼、最具有冲击力的。
孔雀蓝的华贵,织金的璀璨,红宝石的浓烈,白玉的温润........
她要让自己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高攀不起的光芒。
秋英站在一旁,听着宋瑶兴致勃勃地点着那些华服美饰,心里暗暗觉得好笑。
娘娘这孩子心性,真是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爱憎分明,喜怒形于色。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能让她开心些,免得总为了见不到白老虎的事闹别扭。
宋瑶越想越觉得兴奋,目光又落回到榻上那堆宠物衣服上。
她灵机一动,拿起那件她刚才比划了半天的猫衣裳,兴致勃勃地说:
“对了!还有白老虎!去,把白老虎也给我抱过来!明天让它穿上这件新衣裳,再戴上那个缀着东珠的小帽子!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她的猫,吃的、用的、住的,甚至穿的,都比宋家那些人梦寐以求的要好上千百倍。
她就是要让他们亲眼看看,她随手赏给猫的东西,都是他们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的奢华。
她的猫都过得比他们好。
她宁可把好东西都给猫,也绝不给他们半分!
就是要气死他们!
秋英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她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娘娘,六皇子那边.......怕是不会轻易把白老虎交出来。”
秋英可还记得昨日去偷猫未果的尴尬经历。
宋瑶正兴奋着,被泼了盆冷水,不满地皱起了眉头,但随即又展颜笑了:“他敢!一个小屁孩,还敢跟他娘抢东西?”
她挥了挥手,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放心,他要是敢不给你,你就.......你就打他屁股!就说是我说的!”
欺负孩子这一块儿,宋瑶向来是很拿手的,且毫无心理负担。
毕竟孩子生下来就是拿来玩的。
她都给他们争取到万中无一的皇子身份了,欺负欺负他们又怎么了?
六哥儿虽然比五哥儿沉稳,但毕竟还是个三岁的孩子,只要她拿出娘亲的威严,再稍微吓唬一下,保管他乖乖把猫交出来。
秋英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心中为六皇子默哀一瞬,然后恭敬地低头:“.........是,娘娘,奴婢这就去试试。”
于是,就在刘青试图以理服人、试图靠规矩解决问题的第一回合,就被亲生母亲用行动告诉他,这世上有一种行为叫做强盗。
拳头不够大,你的理,别人是随时可以不用听的。
...
慈宁宫内,檀香的气息比往日似乎更浓郁了几分。
香气萦绕在殿宇的每一个角落。
太皇太后孟氏端坐在位上,手中那串陪伴了她多年的沉香木念珠,一颗颗缓慢地捻动。
她微阖着眼,仿佛沉浸于佛法无边的宁静之中。
但蹙起的眉心和略显紧绷的唇角,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孟氏捻动佛珠的手指停顿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看似平稳的节奏。
她缓缓睁开眼,望向窗外那方被宫墙切割开、略显阴沉的天空。
“阿弥陀佛........”
她没有做错。
在她看来,她只是做了自己身为太皇太后、身为刘氏宗族最尊长的长辈,应该做的事情。
维护皇室血统的高贵,防范任何可能玷污皇家声誉、动摇国本的因素,是她的责任,亦是她的执念。
宋瑶那不堪的出身,就像是一颗埋在未来的毒瘤,说不定哪天会爆发,她只是默认刘蕊将其揭露出来,让靖儿,让朝野上下,都看清这个事实。
至于手段是否光彩,过程是否会伤及无辜,在这等大是大非面前,都无足轻重。
只是没想到,靖儿这么硬生生压着满朝文武,就这么认了。
而宋瑶.......
想到宋瑶说出的那句话,孟氏觉得心烦意乱。
她多日来的烦恼也在于此。
“乞丐能做皇帝,奴婢为何不能做皇后.......”
这句话听起来荒唐至极,宋瑶怎么能和太祖皇帝比呢?
孟氏无法理解这句话,只觉得宋瑶作为一个女人实在太出格了!
但偏偏,孟氏也无法忘记这句话。
本该默诵经书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起这句话,反复默念,扰的她心神不宁。
然而,孟氏此时却并未过多地停留在这件事上。
宋家人入京了。
这群来目光短浅、贪婪无度的蠢货,从他们选择踏入京城的那一刻起,他们作为的作用,就已经用去了一大半。
至于他们后续是死是活,是荣是辱,于大局而言,已无关紧要。
真正让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刘靖,她那个心思深沉、手段果决的孙子,显然并没有仅仅满足于立宋瑶为后。
他的反击,或者说他的清算,已经开始,并且速度极快,指向明确。
他查到了刘蕊身上。
更准确地说,他的矛头,已经隐隐指向了丰郡王府。
孟氏心中清楚,刘蕊当年能被远嫁边疆,本就是刘靖手下留情的结果。
如今她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利用宋家人来给宋瑶添堵,试图搅动风雨,这无疑是触碰了刘靖的逆鳞。
以刘靖的性子,绝不可能轻易放过。
敲打与其关联密切的势力,是必然之举。
而丰郡王府,很不幸,首当其冲。
想到对此事一无所知、满腔爱女之心的丰郡王妃,孟氏又忍不住叹了一声,手中的佛珠捻动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