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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汐的轰鸣在耳道里腐烂成粘稠的嗡鸣时,陈默终于发现杰克后颈的皮肤在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

珊瑚迷宫的光线像被泡胀的尸蜡,昏黄地裹着两人的身影。那些从岩壁里疯长的珊瑚枝桠始终保持着诡异的距离,既不主动攻击,也不彻底退开,枝梢的虫黄藻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陈默按了按右侧小臂,那里的皮肤下正有细碎的异物在蠕动,隔着潜水服都能摸到凸起的蜿蜒轨迹 —— 那是被珊瑚孢子钻入身体的痕迹,杰克说这是 “龙宫的欢迎礼”,但怀表冰凉的金属触感在掌心提醒他,这更像某种缓慢生效的诅咒。

“前面左转就是珊瑚核心的方向。” 杰克的声音透过氧气面罩传来,带着气泡破裂的杂音。他穿着褪色的深潜服,背后的氧气瓶印着模糊的 “北海勘探” 字样,这是他们在迷宫入口找到的 “前人遗物”。自相遇以来,这个自称 “迷路三个月” 的潜水员始终表现得过分镇定,尤其是在澜牺牲于龙宫入口后,这份镇定更像一层紧绷的假面。

陈默的阴阳眼在黑暗中泛起微弱的蓝光,视线穿透杰克的潜水服 —— 后颈那片珍珠母光泽下,细密的珊瑚虫正在皮肤组织里筑巢,淡粉色的触手从毛孔里探出又缩回,像在呼吸。这个发现让他心脏猛地缩紧,怀表在口袋里微微发烫,那是时间波动的预警。

“你确定方向没错?” 陈默刻意放慢脚步,指尖摩挲着怀表的表冠,“刚才路过的岔路口,我好像看到有人类骸骨。”

杰克的脚步顿了半秒,转身时面罩后的表情模糊不清:“这里到处都是死人骨头,珊瑚会把尸体当成养料。我们得抓紧时间,孢子钻进血管就麻烦了。” 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小臂,动作自然得近乎刻意。

陈默盯着他按过的位置,阴阳眼捕捉到转瞬即逝的珊瑚荧光 —— 杰克也被感染了,但他的反应太平静了。就像那些被鲛王同化的傀儡,意识清醒却无法控制身体的异变。澜挡在他身前时,鳞片脱落的痛苦是真实的;而杰克,更像在扮演一个 “被感染的幸存者”。

两人转过拐角时,前方突然传来骨骼碎裂的脆响。陈默立刻按住怀表,指腹贴在雕花表背的螺旋纹路 —— 那是与紫檀木梳妆匣同源的印记,自从被卷入回廊后,这枚怀表就成了他操控时间的媒介。他没有立刻发动能力,而是借着珊瑚枝的阴影躲到侧面,杰克却径直走了过去,动作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目的性。

视野豁然开阔的瞬间,陈默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一片天然形成的珊瑚穹顶,数以万计的珊瑚虫组成了巨大的穹顶结构,每一片珊瑚虫的触须都在规律地收缩,发出类似心跳的鼓点声。穹顶正下方悬浮着半具骸骨,脊椎骨被珊瑚枝桠贯穿,肋骨间缠绕着断裂的潜水绳,最诡异的是骸骨的颅骨 —— 眼窝深处嵌着一枚巴掌大的钟表残片,青铜色的边缘还沾着未干涸的黑色血迹。

“是之前的勘探队员。” 杰克的声音毫无波澜,“我见过他的日志,说要找‘能操控时间的珊瑚核心’。”

陈默的目光落在骸骨的手指骨上,那里紧紧攥着一个防水袋,袋里的纸张已经泡得发皱,但隐约能看到 “1943”“渔村祭祀”“混沌孢子” 的字样。这与艾文日记里的线索完全吻合,看来五大恐惧维度的混沌污染确实同源。他刚想上前取下防水袋,掌心的怀表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小臂的皮肤下传来钻心的刺痛 —— 那些珊瑚孢子正在加速蠕动,已经爬到了肘部,皮肤表面浮现出网状的淡粉色纹路,像珊瑚枝在皮下蔓延。

“孢子喜欢活物的体温。” 杰克突然开口,语气里多了些异样的沙哑,“珊瑚核心能放出抑制孢子的辐射,但那里也住着‘守关者’。” 他抬手指向穹顶东侧,那里的珊瑚枝桠异常粗壮,形成了一道半开的拱门,拱门后隐约能看到暗红色的光晕。

陈默的阴阳眼穿透拱门,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拱门后的空间里,数十具半同化的尸体被珊瑚枝固定在岩壁上,他们的皮肤已经完全变成珊瑚质地,五官被虫黄藻覆盖,但胸口仍在微弱起伏 —— 这些人还活着,却成了珊瑚的养料。更让他心惊的是,每具尸体的脖颈处都有与杰克后颈相同的珍珠母光泽。

“不对劲。” 陈默缓缓后退半步,怀表的表冠被拧到极限,“澜牺牲前说过,龙宫的污染物会侵蚀意识,你从刚才开始就没提过怎么离开迷宫。”

杰克的身体猛地一僵,后颈的珊瑚荧光突然变得刺眼。他缓缓转过身,面罩后的脸终于清晰起来 —— 右半边脸颊已经变成了灰白色的珊瑚质地,眼白里布满了细密的珊瑚虫触手,正顺着眼球表面蠕动。“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的声音不再平稳,混杂着类似气泡破裂的嘶嘶声。

“在你说‘孢子钻进血管就麻烦了’的时候。” 陈默举起怀表,表盘上的指针开始逆时针旋转,“真正的感染者会像澜那样痛苦,而你,更像在背诵设定好的台词。”

话音未落,杰克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半张珊瑚化的脸颊裂开缝隙,淡粉色的珊瑚虫从伤口里喷涌而出。他伸出双手扑向陈默,手指已经变成锋利的珊瑚枝,“必须带你来核心…… 钟表匠要你的时间能力……”

陈默猛地按下怀表。

周围的一切瞬间静止。飞舞的珊瑚虫悬在半空,杰克扑来的动作凝固成诡异的姿态,甚至连岩壁上珊瑚虫的呼吸都停住了。这是怀表的核心能力之一,能将半径十米内的时间冻结十分钟,但冷却时间长达半小时,这是他目前仅剩的一次使用机会。

他没有浪费时间,快步冲到骸骨旁取下防水袋,指尖刚碰到纸张,怀表的温度突然下降,表盘上浮现出一行淡金色的字迹:“珊瑚核心 = 混沌培养皿,傀儡宿主 = 记忆容器”。这是时间的预警,也是某种真相的提示。

防水袋里的日志字迹模糊,但关键信息足以拼凑出真相:1943 年渔村祭祀时,初代守门人将混沌孢子倒入海中,珊瑚吸收孢子后变异成 “活体培养皿”;被珊瑚感染的人会成为 “傀儡宿主”,保留部分记忆但完全受核心控制;而珊瑚核心的能量来源,是 “活人的时间”。

“原来如此。” 陈默捏紧日志,突然注意到骸骨眼窝的钟表残片 —— 边缘的黑色血迹里,嵌着一丝极淡的混沌黑雾,与陈玄释放的混沌能量一模一样。这枚残片是钟表匠的诱饵,目的是让他靠近核心,用他的时间能力激活某种装置。

就在这时,怀表的冻结效果开始消退。珊瑚虫重新飞舞,杰克的动作恢复,他再次扑了过来,珊瑚化的手指直刺陈默的胸口。陈默侧身躲开,怀表在掌心旋转,带动周围的时间流速产生波动 —— 他没有再次冻结时间,而是将局部时间加速,让自己的动作快过杰克的攻击。

“停下!” 杰克突然嘶吼起来,半张人脸露出痛苦的表情,“我不想…… 变成养料……” 他的攻击出现了破绽,珊瑚化的手臂在颤抖,似乎在抵抗某种控制。

陈默抓住机会,一拳砸在杰克的左肩。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杰克的身体后退几步,撞在珊瑚岩壁上。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他的左肩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珊瑚虫,但虫群中竟包裹着一小块人类的心脏组织,还在微弱地跳动。

“核心在操控我……” 杰克的声音带着哭腔,面罩上布满了雾气,“它需要活人的意识当‘锚点’…… 那些被固定的人,意识都被抽走了……”

陈默的小臂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低头看去,皮肤已经彻底变成珊瑚色,枝桠正从手腕处向外生长,指尖开始麻木 —— 孢子已经侵入血管,再拖延下去,他也会变成傀儡宿主。怀表的冷却时间还有二十分钟,现在只能靠自己。

“核心的弱点在哪里?” 陈默上前一步,扶住摇摇欲坠的杰克。阴阳眼看到他体内的珊瑚虫正在吞噬剩余的人类组织,只剩下心脏周围的一小块区域还在抵抗,“你还有意识,告诉我!”

杰克抬起头,面罩后的眼睛流下两行浑浊的液体,不知是泪水还是珊瑚分泌的粘液:“核心里有‘母虫’…… 但它被混沌能量保护着…… 需要用‘活物献祭’才能靠近……” 他突然抓住陈默的手腕,珊瑚化的手指深深嵌入皮肤,“澜的鳞片…… 你还带着吗?”

陈默猛地想起,澜牺牲时落在他口袋里的半片蓝色鳞片。他立刻掏出来,鳞片刚接触到空气就泛起蓝光,与杰克体内的珊瑚荧光形成鲜明对比。

“鳞片能暂时驱散混沌……” 杰克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胸口的珊瑚化区域正在扩大,“但需要有人引开母虫的注意……” 他突然推开陈默,转身冲向珊瑚拱门,“我早就死了三个月了…… 现在的我,只是被操控的躯壳……”

陈默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杰克从潜水服里掏出一枚手雷 —— 那是勘探队常用的爆破手雷,引线已经被拉开。珊瑚拱门后传来沉闷的低吼,暗红色的光晕突然变得刺眼,无数粗壮的珊瑚枝桠从拱门里伸出来,像贪婪的触手。

“快走!” 杰克的声音淹没在珊瑚的蠕动声中,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珊瑚色,但仍保持着奔跑的姿态,“记住…… 钟表匠的残片是假的…… 核心里有真正的线索……”

手雷爆炸的瞬间,陈默被气浪掀飞出去。他下意识地用怀表挡住脸,阴阳眼看到杰克的身体与扑来的珊瑚枝桠一同被炸碎,淡粉色的珊瑚虫与蓝色的鳞片碎片在空中交织成诡异的图案。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碎了穹顶的部分珊瑚,露出头顶更深邃的黑暗,那里有无数光点在闪烁,像倒悬的星空。

小臂的疼痛突然消失了。陈默低头看去,皮肤下的珊瑚枝桠正在枯萎,蓝色的鳞片碎片落在他的手臂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将孢子彻底驱散。但他没有丝毫轻松,因为珊瑚拱门后,一头巨大的生物正在缓缓浮现。

那是一只由无数珊瑚虫聚合而成的巨兽,体型堪比小型潜艇,头部是人类颅骨的形状,眼窝深处燃烧着暗红色的火焰,无数粗壮的珊瑚枝桠是它的触手,每根触手上都缠绕着半同化的人类肢体。它的胸口有一块半透明的区域,里面悬浮着一颗拳头大的黑色核心,核心表面布满了螺旋纹路 —— 与紫檀木梳妆匣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找到你了…… 时间的容器……” 巨兽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震得陈默耳膜生疼。怀表在掌心剧烈震动,表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似乎在抗拒某种力量。

陈默突然注意到,巨兽胸口的黑色核心旁,嵌着另一枚钟表残片 —— 这枚残片是银白色的,没有丝毫混沌黑雾,边缘刻着细密的星图纹路,与艾文在金字塔维度提到的 “星图密码” 完全吻合。

就在他想靠近的瞬间,怀表突然发出刺耳的悲鸣,表盘上浮现出一行血字:“假残片已激活追踪,他来了。”

“他” 是谁?陈默的心脏猛地一沉。阴阳眼穿透巨兽的身体,看到珊瑚迷宫的深处,无数珊瑚枝桠正在快速蠕动,形成一道通往更黑暗区域的阶梯 —— 那是昆仑天梯的雏形。而阶梯的尽头,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正缓缓走来,怀表的反光中,陈默看到了对方手腕上的青铜腕表,表盘上的指针指向十二点整。

巨兽的触手突然砸了下来,陈默立刻翻滚躲开,怀表在他的操控下发出淡金色的光芒,将周围的时间流速减慢。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杰克的牺牲为他争取了时间,但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 不仅是这头珊瑚巨兽,还有那个正在逼近的神秘人,以及核心里隐藏的混沌真相。

他握紧手中的蓝色鳞片,将怀表的表冠拧到极限。既然钟表匠的残片是诱饵,那这枚嵌在核心旁的星图残片,或许才是打开下一个真相的钥匙。但首先,他必须战胜眼前这头由珊瑚与混沌组成的怪物,在 “他” 赶到之前。

珊瑚巨兽的第二次攻击已经落下,暗红色的火焰照亮了陈默的脸,他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决绝。怀表的光芒与鳞片的蓝光交织在一起,在昏暗的珊瑚迷宫中,形成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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