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刚敲过,黑风寨的山雾正浓得化不开。念雪带着三十名精兵,猫着腰钻进后山密道。洞壁渗着水珠,寒气顺着衣领往里钻,她攥了攥袖中半块玉佩 —— 昨夜枕下摸到这物件时,心跳得像要撞开胸膛,玉佩背面 “岳” 字的刻痕,与黎童铁尺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姑娘,前面就是‘生门’位了。” 身旁的老兵低声提醒。按奇门遁甲,今夜 “生门” 在艮位,正是密道尽头的转角。念雪点头,抽出腰间软剑,剑鞘上的珍珠在火把下泛着微光 —— 这是赵衡硬塞给她的 “信物”,说若遇险情,可凭此调动附近守军。
刚转过转角,忽听头顶 “咔嚓” 一声,数十块尖石当头砸下!念雪反应极快,挥剑挽出一团银花,将碎石挡开,同时喊道:“快躲!” 三十名精兵早有准备,纷纷往两侧石壁凹陷处缩去。
“有埋伏!” 念雪低喝,剑指头顶 —— 那里竟藏着个暗哨,正往下撒石灰粉。她足尖一点,如柳絮般飘起,软剑 “白蛇吐信” 直刺暗哨咽喉。那暗哨也是个硬茬,挥刀格挡,火星溅在念雪鼻尖。
“是耶律楚材的‘影卫’!” 老兵惊呼。影卫刀法狠辣,招招不离要害,念雪却不与他硬拼,身形如穿花蝴蝶,专挑他下盘破绽。《孙子兵法》有云 “避实而击虚”,她剑尖在对方脚踝轻轻一点,暗哨便惨叫着滚下石阶。
刚解决暗哨,密道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念雪心头一紧,示意众人熄灭火把,只留一支在手中。火光摇曳中,只见十数条铁链如长蛇般窜来,链端还焊着锋利的铁爪。
“是‘锁魂链’!” 有老兵曾与影卫交过手,吓得脸色发白,“被缠上就完了!”
念雪却忽然想起黎童教她的 “八卦游身步”,脚步踩着坎、离、震、兑的方位,软剑在铁链缝隙中穿梭,竟毫发无伤。她喊道:“按‘八门’站位!休门守左,景门护右!” 三十人立刻依令散开,将铁链的攻势一一化解。
这般僵持了一炷香功夫,念雪看准空隙,软剑突然变招,使出 “岳家剑法” 的 “灵蛇出洞”,剑刃顺着铁链滑上,“噌” 地挑断了链端铁爪的机关。失去爪牙的铁链顿时成了废铁,哗啦啦堆了一地。
“走!” 念雪带头冲出密道,眼前豁然开朗 —— 正是黑风寨的粮仓。寨内静悄悄的,只有巡逻兵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她打了个手势,两名精兵立刻上前,用黎童特制的 “消音箭” 射倒门岗,众人鱼贯而入。
刚在粮仓布好炸药,忽听外面有人冷笑:“岳念雪,你果然来了。”
念雪心头一沉,转身见耶律楚材站在火把圈中,身后跟着百余名影卫。老狐狸穿着件藏青锦袍,手里把玩着个玉扳指,哪有半分败军之将的狼狈?
“你故意引我们来的?” 念雪握紧软剑,掌心沁出冷汗。
“聪明。” 耶律楚材笑得像只老狐狸,“黎童在正面佯攻,赵衡在中军坐等捷报,谁会想到,你这‘锦囊妙计’,早在我算计之中?” 他挥了挥手,影卫立刻围成圆圈,将念雪等人困在中央。
念雪忽然想起黎童的话:“遇险境,先守‘杜门’。” 她立刻让众人背靠背结成圆阵,自己则站在阵眼位置,软剑斜指地面。
“念雪姑娘,” 耶律楚材忽然放缓语气,“你可知黎童为何总戴半块玉佩?那是他早逝的未婚妻留下的信物。听说那姑娘也姓岳,与你倒是投缘。”
念雪如遭雷击,软剑险些脱手。难怪黎童总对着玉佩出神,难怪他看自己的眼神总带着些说不清的温柔 —— 原来他心里早有人了。
“分心了?” 耶律楚材抓住破绽,喝令道,“上!”
影卫如潮水般涌来,念雪强压下心头乱绪,软剑舞得风雨不透。她想起黎童教她的 “以奇胜”,突然弃了正面,剑走偏锋,专刺影卫手腕。这招果然奏效,片刻就有十余人兵器脱手。
可影卫实在太多,三十名精兵渐渐体力不支。念雪看准粮仓角落的油桶,突然喊道:“倒油!” 众人会意,立刻推倒油桶,金黄的菜籽油瞬间漫了一地。
“点火!” 念雪甩出火折子,油面立刻腾起烈焰,将影卫逼退数步。借着火势,她喊道:“按原路撤!我断后!”
就在这时,耶律楚材突然甩出一支袖箭,直取念雪后心!这箭又快又刁,念雪正与两名影卫缠斗,根本来不及回身。
“小心!” 一声疾喝,黎童竟从密道冲了出来,铁尺如流星赶月般飞出,精准地撞开袖箭。他身上还带着硝烟味,显然是从正面战场赶来的。
“你怎么来了?” 念雪又惊又喜。
“赵衡说你可能遇险。” 黎童捡起铁尺,与她背靠背站定,“正面是幌子,他早带主力抄寨后了。”
耶律楚材见势不妙,转身想逃,却被黎童铁尺拦住。“老狐狸,哪里跑!” 黎童铁尺使出 “横扫千军”,逼得耶律楚材连连后退。念雪则趁机解决了残余影卫,软剑架在耶律楚材脖颈上。
“你输了。” 念雪剑尖微微用力。
耶律楚材却突然笑了:“输?未必。” 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炸药引线,“这寨子里埋了百斤炸药,你们谁也别想活!”
念雪脸色骤变,黎童却忽然喊道:“念雪,看头顶!”
念雪抬头,只见赵衡带着人从寨顶跃下,为首的弓箭手弯弓搭箭,箭尖都绑着灭火弹。“放!” 赵衡一声令下,数十枚灭火弹在空中炸开,将炸药引线尽数浇灭。
“你……” 耶律楚材目瞪口呆。
“《鬼谷子》有云‘反听之谓聪’,” 赵衡走到他面前,笑得得意,“你以为影卫里没有我的人?”
就在这时,念雪袖中的玉佩突然发烫,她下意识摸出,却见黎童也掏出了另一半。两块玉佩在火光中合二为一,拼成完整的 “岳” 字,背面还刻着一行小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念雪猛地抬头,撞进黎童震惊的眼眸。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见远处山道上尘烟滚滚 —— 阿古拉带着骑兵来了,她身后还押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那女子竟与念雪有七分相似。
“黎童!” 阿古拉在马上喊道,“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黎童看着那女子,铁尺 “哐当” 落地,嘴唇颤抖着吐出两个字:“阿…… 阿月?”
念雪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原来黎童的未婚妻没死,原来那玉佩从来不属于自己。她悄悄将半块玉佩塞回袖中,软剑在掌心硌得生疼。
山风卷着硝烟掠过寨墙,赵衡看看失魂落魄的黎童,又看看脸色苍白的念雪,突然觉得这黑风寨的雾,比密道里的还要浓。而被押来的女子,正用怨毒的眼神盯着念雪,仿佛她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