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的局势,像一张不断收紧的网。
倭国驻军愈发肆无忌惮,巡逻队横冲直撞,哨卡刁难勒索已是家常便饭。
空气中弥漫着屈辱和压抑的火药味,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这一天,火星差点就燃在了林啸身上。
他因公务途经繁华的霞飞路附近,一身笔挺的校级军装,身姿挺拔如松,在灰败的街道上格外显眼,也格外……刺某些人的眼。
一队倭国巡逻兵,大约五六人,在一个矮壮曹长的带领下,晃晃悠悠地迎面走来。
那曹长显然喝了酒,满脸横肉泛着油光,看到林啸,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意和挑衅。
两拨人即将擦肩而过时,那曹长突然故意用生硬的中文高声骂道:
“支那猪,滚开!挡了皇军的道!”
他身后的倭兵发出一阵哄笑,充满鄙夷。
林啸的脚步顿住了。
他周身的气息瞬间降至冰点,握着公文包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跟在他身后的两名警卫员更是怒目圆睁,手已经按在了枪套上。
周围的路人纷纷惊恐地避让,敢怒不敢言。
那曹长见林啸停下,更加得意,摇摇晃晃地走到林啸面前,几乎贴到他脸上,满口酒气喷溅:
“看什么看?!你这低贱的支那军官!见到皇军为什么不敬礼?!”
林啸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但他依旧没有动作。
他知道,这个曹长如此有恃无恐,背后必然有倭国高级军官撑腰。
甚至可能就是影机关安排的又一次挑衅,意在激怒他,制造事端,然后以此为借口,进行更大规模的镇压和清算。
届时,遭殃的将是无数无辜的上海市民。
为了大局,他必须忍。
那曹长见林啸沉默,以为他怕了,气焰更嚣张,竟然伸出手,用力推了林啸一把!
“八嘎!哑巴了吗!”
林啸被他推得微微后退半步,军装胸前留下一个肮脏的手印。
他依旧笔直地站着,像一座沉默的冰山,承受着风雪的侵蚀。
“长官!”身后的警卫员几乎要忍不住拔枪。
“不许动!”林啸低声喝道,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怒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那曹长见状,更加变本加厉,竟然对着林啸拳打脚踢起来!虽然力道不算最重,但侮辱性极强!拳头落在林啸的腹部、肩胛,军靴踢在他的小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啸咬紧牙关,硬生生承受着,身体微微晃动,却始终没有倒下,也没有还手。
他那双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曹长,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周围的大夏人看得目眦欲裂,有的捂住嘴,有的别过头,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
别院里,苏念安正一边心不在焉地嗑着瓜子(能量点稀缺,不敢乱兑换,只能靠传统零嘴解压),一边帮顾知楠整理一些誊写好的文章。
突然,她心里没来由地一悸,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系统?怎么回事?】
【检测到高气运个体‘林啸’情绪波动异常,处于极度压抑状态。周围环境存在强烈恶意与侮辱性行为。】
苏念安手里的瓜子“啪嗒”掉在桌上。林啸?压抑?侮辱?
她几乎瞬间就脑补出了画面——以林啸那冰山性格,能让他“极度压抑”却不爆发的情况,只能是……他在被迫忍受极大的屈辱!
不行!她得去看看!
“顾先生!我、我肚子疼!出去一下!”
苏念安捂着肚子,演技浮夸地喊了一声,不等顾知楠回应,就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别院,把【敏捷提升】发挥到极致,朝着系统隐约指示的方向狂奔。
当她气喘吁吁地赶到霞飞路附近,挤进人群,看到那一幕时,血液“嗡”的一声冲上了头顶!
那个矮壮的倭国曹长,还在对着林啸推搡辱骂,甚至试图去拍打林啸的脸!
而林啸,像一座即将喷发却被强行封住的火山,脸色铁青,嘴角甚至隐隐有一丝血渍,但他依然站得笔直,没有反抗!
苏念安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和心疼席卷了她!她家冰山!她家虽然冷但一直护着他们的林长官!怎么能被这种渣滓如此欺辱!
理智?大局?去他喵的大局!
就在那曹长的手即将碰到林啸脸颊的瞬间,苏念安像一颗出膛的小炮弹,猛地从人群里冲了出去!
她没有攻击那个曹长(那会引发外交事件和更严重的后果),而是……“哎呀!”一声惊呼,脚下一滑(假装的),整个人“不小心”撞在了那个曹长身上!
她这一撞,时机、角度、力度都妙到毫巅!看似柔弱,却蕴含着她狐狸体能的巧劲!
那曹长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脚下绊蒜,“噗通”一声,以一个极其难看的姿势,摔了个标准的狗吃屎!手里的步枪也脱手飞了出去!
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那些倭兵和林啸。
苏念安则顺势“摔”倒在地,就摔在林啸脚边,抬起一张“惊慌失措”、“楚楚可怜”的小脸,带着哭腔(这次是真的气哭了)用倭语喊道:
“对不起!对不起!太君!我不是故意的!地上太滑了!您没事吧?”
(系统临时兑换的【倭语精通(1小时)】,花费2能量点!心疼!但值!)
她一边喊,一边手脚并用,看似慌乱地想爬起来,结果“不小心”又在那刚想爬起来的曹长背上踩了一脚,把他再次踩趴下!
“八嘎!!”
曹长摔得七荤八素,门牙都磕出了血,怒不可遏地爬起来,刚要发作,却对上一双清澈无辜、盈满泪水(气的)的大眼睛,以及一口流利的、带着关西腔的倭语(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这反差让他愣了一下。
苏念安趁机爬起来,躲到林啸身后,小手紧紧抓住林啸军装的后摆,身体微微发抖(一半是气的,一半是跑的),带着哭音对林啸说(大夏文):
“长官……我、我害怕……我不是故意撞倒太君的……”
林啸低头,看着躲在自己身后,抓着他衣服、小脸煞白、眼圈通红、像只受惊小动物般的苏念安。
再看向那个摔得狼狈不堪、怒气冲冲却又被苏念安那口流利日语和“无辜”模样搞得有点懵的曹长。
心中那股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暴戾怒火,竟奇异地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了——是无奈,是好笑,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
他伸出手,将苏念安更紧地护在身后,冰冷的视线重新落在那曹长身上,用倭语冷冷道:
“我的侍女不小心冲撞了阁下,我代她道歉。不过,阁下在闹市公然殴打一名大夏军官,是否也该给我一个解释?”
他的倭语同样流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曹长看看林啸,又看看他身后“瑟瑟发抖”的苏念安,再看看周围越来越多、眼神不善的大夏人,以及自己那几个也有些不知所措的手下,知道今天这亏是吃定了,再闹下去,自己也讨不了好。
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骂骂咧咧地捡起枪,狠狠瞪了林啸和苏念安一眼,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危机解除。
人群渐渐散去,但看向林啸和苏念安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和敬佩。
林啸这才转过身,低头看着还抓着他衣角、小脸通红的苏念安。
他抬起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脸,最终却只是轻轻拂去了她发梢沾到的一点灰尘。
“胡闹。”
他低声说,语气却听不出多少责备,反而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柔和。
“谁让你跑出来的?知不知道危险?”
苏念安抬起头,眼圈还是红的,却气鼓鼓地瞪着他:“他们打你!我看见了!你为什么不还手!”
看着她为自己委屈、为自己愤怒的样子,林啸心中那最后一点冰封,似乎也悄然融化了一角。
他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回去吧。”
回到别院,当其他人看到林啸军装上的污渍和嘴角的淤青,再听说了事情经过(苏念安添油加醋版本)后,反应各异。
霍野直接炸了,抄起家伙就要去堵那帮倭兵,被众人死死拦住。
顾知楠脸色铁青,温润尽失。
沈清和眼神冰冷,默默开始计算能用多少钱“解决”那个曹长。
谢辰则拿着消毒棉签,面无表情但动作轻柔地给林啸处理嘴角的伤,记录本上写着:
“目标个体林啸,在遭受极端侮辱性攻击时,选择战略性忍耐。”
“个体苏念安出现,以非暴力方式介入,有效化解危机,并对其情绪产生显着安抚作用。”
“互动模式:保护与依赖。”
林啸看着围在他身边,虽然方式不同但同样关心则乱的同伴,还有那个在一旁,依旧气鼓鼓地瞪着他,仿佛在说“下次不许再这样了”的苏念安,冰封的眼底,终于漾开了一丝极浅极浅的暖意。
他或许为了大局能忍受屈辱,但他的身边,有会为他“炸毛”的狐狸,有会为他拔刀的兄弟。
这感觉,不坏。
苏念安(内心):【系统!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我还撞!】
【……宿主,请谨慎使用能量点。】
苏念安:【哼!】看着林啸嘴角的伤,她又心疼地凑过去,把谢辰挤开,“谢医生你轻点!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