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来传法,看似馈赠,实则也将一份沉重的因果与责任,悄然系于他身。
这“莲花化身”之法,固然神妙无比,是应对香火神道、邪魔外道的无上利器,但其诞生之初,似乎就与“清理门户”、“降服波旬”的使命紧密相连。
他林默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不喜束缚。
此番西域之行,本意是探查波临寺虚实,解决潜在的威胁,却不想卷入了佛门延续万古的正邪之争,更被赋予了“弥勒”的象征意义。
然而,细细思量,波旬及其势力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此界安宁的巨大威胁。
其魔念渗透,蛊惑人心,制造杀孽,这与林默守护家人、追求超脱的本心亦相违背。
即便没有如来托付,他与波旬之间,也迟早会有一战。
“也罢。”林默心中一定,“波旬之事,关乎此界众生,亦关乎我自身道途安宁,不可不管。但这‘弥勒’之名,这佛门因果,我却不必全然背负。我便是我,林默。行事但凭本心,这‘莲花化身’,我便炼了,却非为你佛门,而是为我自身之道,为扫清我前行之路上的障碍!”
想通了此节,他心中豁然开朗,那传承“莲花化身”的玄奥法门在心神中流淌,已然开始自发推演、解析。
他不再停留于大殿,转身对身旁静候的陈婉清和兰瑶微微示意,便随着逐渐散去的人流,返回了自己的禅房。
关上门扉,布下简单的禁制。
林默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并未立刻开始修炼那高深的“莲花化身”之法。
此法涉及神魂根本与海量愿力,需在绝对安全且准备万全之时方可进行。
他当前要做的,是消化今夜所得,尤其是如来话语中透露出的关于波旬的信息,以及更仔细地推演“莲花化身”的凝聚细节,为日后正式修炼打下坚实基础。
窗外,夜色重新笼罩莲花寺,仿佛之前的惊天异象从未发生。
但林默知道,一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他手中多了一张强大的底牌,肩上也多了一份无形的责任。
接下来的几日,莲华法会依旧在庄重而热烈的氛围中进行。
白日里,高僧辩经,妙语连珠,佛光交织,智慧碰撞。
林默依旧列席旁观,时而倾听,时而闭目,似在体悟佛法精妙,实则心神早已沉入对“莲花化身”凝聚法门的深层推演与准备之中。
他看似平静,体内却早已暗流涌动。
凭借之前在倭国积累的浩瀚信仰之力,以及自身在河源镇、北河市乃至近日在西域悄然收获的声望愿力,他完全无需为“砖石”发愁。
关键在于,如何以自身《太初炼神篇》淬炼出的坚韧神魂为“骨”,以自身对雷霆、火焰、空间乃至那丝“破虚”意境的感悟为“心”,将这些海量而驳杂的愿力完美地统合、构筑。
夜幕降临,禅房寂静。
林默屏息凝神,彻底放开对体内积存信仰之力的束缚。
刹那间,如同打开了闸门的洪流,金色的愿力如同江河奔涌,在他精准的神魂引导下,于其识海深处开始汇聚。
他观想自身神魂为核心,如同一株幼苗,扎根于虚无。无穷的信仰愿力如同最纯粹的营养,被《太初炼神篇》运转时产生的无形之力淬炼、提纯,化作晶莹的流光,一丝丝、一缕缕地缠绕上那株神魂幼苗,开始构筑脉络,塑造形体。
这个过程并非一蹴而就,需要极高的掌控力与耐心。
林默心神空明,完全沉浸其中。他并未刻意模仿佛陀之相,而是遵循本心,那雏形开始在愿力包裹中,隐隐呈现出与他自身气质相近的轮廓,只是更加缥缈,更加超然,周身隐有雷纹与火芒流转的异象。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一夜,两夜,三夜……
到了法会临近结束的某个深夜,林默所在的禅房内,虽无冲霄光柱,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纯净愿力与凛然道韵的磅礴气息一闪而逝,旋即彻底内敛。
盘坐于蒲团上的林默,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却是欣喜与了然。
就在他身前,一道与他容貌有七八分相似,却更加年轻、眉宇间带着一丝先天神圣之气的身影,正静静悬浮。
这身影通体仿佛由纯净的光构成,肌肤下隐约有莲花状的符文流转,周身环绕着淡淡的金色霞光,气息纯净而浩瀚,既有香火愿力的厚重,又有雷霆天火的凛冽,更蕴含着一丝独立超脱的意境。
莲花化身,成了!
这化身此刻闭着双目,仿佛在沉睡,但其与林默本尊之间那玄之又玄、一体同源的联系却清晰无比。
林默能感觉到,只要自己心念一动,便可意识入驻,驱使这具化身行动,如同操控自己的手臂。
化身亦能自行吸纳天地灵气与散逸的愿力缓慢成长,其潜力,几乎与本尊无异!
“善。”
林默心中默念一声。
有了这具专门克制外道、且能独立行动的化身,无论是应对波临寺可能的阴谋,还是处理一些不便本尊亲自出手的事务,都多了极大的转圜余地。
他心念微动,那莲花化身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的眉心祖窍,温养于识海深处。
做完这一切,林默长身而起,推开禅房窗户。
东方已现出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也是莲华法会的最后一日。
法会最后一日,高台之上的辩经已至白热化。
觉临寺方丈正以一篇《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阐释“色空不二”的至理,口吐金莲,佛光普照,引得台下信众如痴如醉。
波临寺的寂灭尊者嘴角含笑,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仿佛在欣赏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
就在这庄严肃穆的时刻——
“呜——!”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法螺号角声,如同野兽的咆哮,骤然从广场外围响起,硬生生打断了方丈的讲经!
一股迥异于佛门祥和、充满了古老、蛮荒、森严等级气息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瞬间冲淡了场内的佛光梵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