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拂过潜渊城新夯实的黄土墙头,带着草木萌发的气息和远处田地里湿润泥土的芬芳。
城墙之上,褪色的旧红布条在风中猎猎作响,勉强装点出几分喜庆。
没有丝竹管弦,没有凤冠霞帔,只有全城的百姓——面有菜色的流民,精壮的士兵,佝偻着背的老匠人,抱着孩子的妇人——黑压压地聚在城下开阔的平地上,仰头望着他们年轻的城主和他身边那位清丽如月的女子。
白素雅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却浆熨得十分挺括的水蓝色旧衣,这是她最好的衣裳了。
乌发简单地绾在脑后,只斜插了一支乌木簪子,簪头雕着一朵小小的素心兰,那是袁大山不知何时,从哪个商队手里淘换来送她的。
她安静地立在袁大山身侧,无名指上那枚粗糙的银戒在春日稀薄的阳光下,折射出一点内敛而坚定的微芒。
她的脸上没有新嫁娘的浓艳娇羞,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宁静与坦然,目光清澈地望向下方那些与她一同经历了饥饿、疾病、战火和重建艰辛的父老乡亲。
袁大山今日也褪去了惯常的戎装,换上了一身深青色的布袍,浆洗得有些发硬,却衬得他身形更加挺拔如松。
他环视着城下每一张饱经风霜却充满期盼的面孔,深吸一口气,声音如同沉钟,无需刻意提高,便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父老乡亲们!今日,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八抬大轿,只有这头顶的青天,脚下的黄土,还有你们——我袁大山和白素雅的亲人、手足!在这潜渊城的墙头,我袁大山,要娶白素雅为妻!”
“好——!” 震天的欢呼如同平地惊雷,骤然炸响!
武二石吼得最是响亮,蒲扇般的大手拍得胸膛砰砰作响。
张三铁站在铁匠铺的人群前,黝黑的脸上咧开一个憨厚至极的笑容,用力鼓着掌。盐场的刘婶眼圈通红,一边拍手一边用袖子擦着眼角。
孩子们在人群中兴奋地钻来钻去,发出清脆的嬉笑声。
周一木、李丽丽等核心成员站在最前方,脸上都洋溢着由衷的喜悦。
袁大山抬手,压下沸腾的声浪。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郑重,扫过人群,最终定格在白素雅沉静的侧脸上,声音洪亮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每个人心头激起涟漪:
“这枚戒指,”他执起白素雅的手,高高举起,让那枚粗糙的银戒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是张大哥带着矿工兄弟,在冰冷的溪水里淘了半个月的砂,是老赵头一遍遍教我熔炼、捶打,是我袁大山亲手做出来的!
“它不名贵,也不好看,但它沉!沉过千两黄金!因为它里面,熔着咱们潜渊人的汗,刻着咱们脚下的‘琴山’二字,更刻着我和素雅在这乱世之中,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心!”
人群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那枚小小的银戒上。许多妇人眼中涌上了泪光,她们看懂了那份在贫瘠中淬炼出的情意,那份比任何珠宝都更珍贵的承诺。
袁大山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一股劈开混沌的锐气与力量:
“今日,我袁大山与白素雅结为夫妇!但今日,不止是我俩的喜日!更是我们潜渊城所有人的新生之日!
“这座城,从一片废墟,到今日有了城墙,有了工坊,有了盐田,有了能养活人的土地!靠的是什么?不是老天爷的恩赐!不是哪个狗屁贵人的施舍!
“是我们自己!是在场的每一个人!是大家伙儿流下的汗,淌下的血,拼掉的命!”
他猛地张开双臂,仿佛要将整座城池和城下的所有人尽数揽入怀中:
“潜渊!这名字是我取的!为何叫‘潜渊’?不是要我们像虫豸一样永远窝在地底下!而是要像那蛰伏深渊的潜龙!积蓄力量,磨砺爪牙!等待那一飞冲天,搅动风云之日!
“我们的目标,从来不是什么占山为王、称孤道寡!我们要的,是‘庇护’!庇护所有被这乱世抛弃,被兵匪欺凌,被饥饿折磨的无辜百姓!给他们一个能安心睡觉,能养活孩子,能活下去的地方!”
内心oS (袁大山):仪式感拉满!现代人骨子里对这玩意儿还是有执念的…效果不错!趁热打铁,凝聚力这不就来了吗?团建精髓啊!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些流离失所的记忆,亲人离散的痛苦,朝不保夕的恐惧,在这一刻被重新唤起,又在对“庇护”二字的渴望中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人群中响起低低的啜泣声,更多的是攥紧的拳头和燃烧起来的眼神。
“我们要的,是‘自强’!”袁大山的声音斩钉截铁,“靠天?天塌了!靠地?地裂了!靠官府?他们只知盘剥!
“我们只能靠自己!靠我们这双手!开荒种地,打铁造械,煮盐行医!潜渊城的一砖一瓦,一粒米,一颗盐,都是我们自己挣出来的!这份骨气,这份能耐,就是我们在这乱世安身立命的根本!”
“自强!自强!自强!”不知是谁先喊了起来,很快汇聚成一片汹涌的声浪,带着压抑已久的血性与不甘,在城墙内外激荡。
袁大山的目光变得无比柔和而坚定,他再次看向身边的白素雅,握紧了她的手,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的力量源泉:
“我们要的,是‘家园’!”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静力量,
“一个不是冰冷城墙围起来的地方,而是一个有烟火气,有邻里情,有孩子哭闹,有老人慈祥的地方!
“一个我们愿意为之生,更愿意为之死的地方!一个…能让我们所有人,包括我袁大山,都找到归属,找到牵挂的地方!
“我和素雅的家,就在这里!我们所有人的家,就在这里——潜渊城!”
“家园!家园!家园!”这一次,男女老幼的声音都混杂在一起,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扎根此地的决心。
许多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城墙上的白素雅,她站在那里,本身就是“家园”最温暖、最美好的象征。
袁大山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那些因为激动而脸颊泛红的妇人,少女身上,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和宣告的力量:
“今日,当着天地,当着潜渊城所有父老乡亲的面,我袁大山在此立誓!”
他举起与白素雅紧紧相握的手,如同举起一份沉重的契约:
“此生此世,唯白素雅一人为妻!贫贱不移,患难不弃!此心此身,绝不二顾!若违此誓,天地共诛,人神共弃!”
这掷地有声、毫无转圜余地的誓言,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水,瞬间引爆了全场!尤其是女性群体。
盐场的刘婶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拍着大腿:“好!好城主!好汉子!素雅姑娘有福啊!”
旁边几个同样饱尝过丈夫薄情、世道艰辛的老妇人也跟着抹泪,连连点头。
李丽丽站在人群前列,英气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动容和由衷的敬佩。
在这个妻妾成群被视为理所当然,女子如同浮萍的时代,一个掌握强权的男人,尤其是一个正在崛起的领袖,能当众做出如此决绝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其震撼力与穿透力,远胜千军万马。
她清晰地听到身边几个年轻女子压抑着激动的小声议论:
“听见没?城主说……只娶素雅姐姐一个!”
“老天爷……这世上真有这样的男人?”
“城主真是……真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白素雅静静地听着,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坚定力量和他话语中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没有落泪,只是微微仰起脸,迎上袁大山回望的目光。她的唇角缓缓绽开一个极清浅、却仿佛蕴藏着整个春天暖意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理解,有信任,有无需言说的默契,更有一种与他并肩,共担风雨的坦然。
这无声的回应,比任何言语都更让袁大山心头滚烫。
内心oS (袁大山):专情人设?不,这是真心!顺便……效果拔群啊!民心,尤其是女人心,这不就彻底稳了?乱世立足,信誉比刀枪更重要!这波团建,血赚!
“好!城主威武!夫人万福!”
“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潜渊城万岁!城主万岁!夫人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祝福声浪再次席卷而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汹涌澎湃,饱含着真诚的喜悦和对未来坚定的信念。
武二石激动得满脸通红,猛地抽出腰刀,刀尖指天,用尽全身力气咆哮:
“城主!夫人!俺武二石这条命,这条命……跟定你们了!潜渊城,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士兵们齐声应和,刀枪顿地,发出整齐而震撼的轰鸣。
周一木捧着一个粗糙的陶碗走上前,碗中是清澈的泉水。
他身后跟着几个老者,捧着用红布盖着的简陋木托盘,里面是几块象征性的粗粮饼子和一小撮盐巴——这是潜渊城目前能拿出的、最珍贵的“聘礼”和“嫁妆”,代表着生存的根本。
“请城主、夫人,共饮此水,共食此粮,同甘共苦,永为潜渊之主!”周一木的声音庄重而苍劲。
袁大山与白素雅相视一笑。
袁大山端起陶碗,先递到白素雅唇边。白素雅就着他的手,轻轻啜饮了一口清冽的泉水。然后袁大山仰头,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接着,两人各自拿起一小块粗粮饼,沾了点盐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平静而郑重地吃了下去。
没有美酒佳肴,只有清水粗粮。
但这简单至极的仪式,却让所有潜渊城的人感到了一种血脉相连的紧密与神圣。
他们分享着同一种味道,承担着同一份命运。
“礼成——!” 武二石憋足了气,用他那破锣嗓子吼出了最响亮的宣告,声震四野。
欢呼声再次达到顶点!
人们忘记了饥饿,忘记了疲惫,尽情地笑着,叫着,相互拍打着肩膀。
孩童们追逐打闹,士兵们用力擂起了自制的皮鼓,咚咚咚的鼓点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和对新生的无限渴望。
袁大山紧紧握着白素雅的手,站在城墙的最高处,俯瞰着下方这片因为他和她,因为他们所有人而重新焕发生机的土地。
夕阳的金辉为整个城池镀上了一层温暖而神圣的光芒。
简陋的屋舍,袅袅的炊烟,奔跑的孩子,挥舞的手臂,轰鸣的鼓点,还有身边人温热的掌心与无名指上那枚粗糙却坚硬的银戒……
内心oS (袁大山):(豪情万丈与柔情交织)就是这里了!这就是我要守护的一切!潜龙在渊,终有腾空之日!而身边之人,便是我不坠的星辰,永恒的归途!此誓,天地为鉴!
暮色四合,星辰渐起。
潜渊城沉浸在一片劫后余生又充满希望的喧嚣喜庆之中。
城墙之上,一对璧人的剪影融入苍茫暮色,如同这座新生城池最坚实的脊梁,最明亮的灯塔。
远处,属于潜渊城的旗帜,在晚风中猎猎招展,旗帜上那苍劲的“潜渊”二字,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关于庇护,自强与家园的崭新时代,正在这片浸透了血泪的土地上,倔强地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