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平衡并未持续太久。
“锈痂”行星内部那古老的锈蚀意志,似乎因外界的持续干扰与被掠夺的威胁而彻底暴怒。暗红色的锈蚀洪流不再是漫无目的地冲击,而是骤然收缩、凝聚,化作一条横亘虚空的、由无数锈蚀规则符文构成的暗红巨蟒!这巨蟒栩栩如生,鳞片皆是由腐朽的星辰核心与神魔残骸铸就,一双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终结万物的暗红火焰。
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那是规则层面的尖啸,让整个锈蚀星带的虚空都为之震颤!巨蟒庞大的身躯一甩,不再与掠影舰队的“噬能矩阵”纠缠,而是带着湮灭一切的腐朽气息,直扑那三艘黑色战舰!
“目标转换!全力防御!”掠影舰队主舰中传出急促的命令。三艘战舰的噬能黑帆光芒大盛,试图构筑联合护盾,同时舰载的各种掠夺炮火疯狂倾泻,轰击在锈蚀巨蟒身上,炸开一团团暗红色的锈迹,但巨蟒身形只是微微一滞,被轰击处的锈蚀规则流转,受损处便迅速“修复”,仿佛从未被攻击过!
这并非实体,而是高度凝聚的规则显化!纯粹的物理与能量攻击,效果大打折扣!
“砰——!”
巨蟒的尾部狠狠抽击在一艘掠影战舰的侧舷!那足以抵御星辰撞击的强化舰体,如同被岁月瞬间侵蚀了千万年,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大片大片的装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红、酥脆、剥落!内部的能量管道发生剧烈爆炸,整艘战舰瞬间失控,打着旋被抽飞出去,撞入后方一片密集的锈蚀陨石带中,激起漫天锈尘。
一击之威,竟恐怖如斯!
“该死!这玩意是规则聚合体,常规攻击效果有限!”主舰指挥官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惶。
而与此同时,那一直蛰伏不动的巡查议会力量,终于再次有了动作。但他们依旧没有直接介入战斗,而是趁着锈蚀巨蟒全力攻击掠影舰队、李默也在静观其变的空当,悄无声息地分出了一缕极其隐晦的规则触须,如同透明的毒蛇,绕过主战场,试图探入那被轰开的洞口,目标直指内部那团磅礴的锈蚀本源!
“果然忍不住了。”李默心中冷笑。这帮家伙,真是打得好算盘,想让别人顶雷,自己偷鸡。
他自然不会让其如愿。虽然他对这锈蚀本源没有必得之心,但也不能白白便宜了这群暗处的窥视者。而且,这古老的锈蚀意志,其核心蕴含的“腐朽”、“终结”意韵,与他的归墟大道颇有相通之处,观摩其完整形态与运转,对他自身修行亦有裨益。
就在那缕规则触须即将触及洞口的刹那——
李默动了。
他没有攻击那缕触须,也没有阻拦锈蚀巨蟒,而是抬脚,向前轻轻一踏。
“嗡——!”
一股无形的、蕴含着“归墟”与“定序”意韵的波动,以他脚下为中心,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这波动并非针对任何一方,而是精准地覆盖了洞口附近的一片区域,形成了一片临时的、规则相对“稳固”的地带。
“归源定序”之力,在此刻被用于稳定局部规则环境。
那缕巡查议会的规则触须,在触及这片“稳固”地带的边缘时,仿佛撞在了一堵无形而充满弹性的墙壁上,前进的速度骤然减缓,其隐秘性也被大幅削弱,变得清晰可见。
“嗯?!”虚空褶皱中,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带着惊怒的意念波动。巡查议会显然没料到李默会以这种方式干扰他们。
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李默的这一举动,仿佛在沸腾的油锅中滴入了一滴冷水,产生了连锁反应。
那正在疯狂攻击掠影舰队的锈蚀巨蟒,庞大的头颅猛地转向李默的方向!那双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空洞眼眶,似乎“看”到了李默身上那迥异于掠夺之力、却同样带着“终结”与“沉寂”意韵的归墟气息,以及那稳定规则的“定序”之力。
一种复杂的、混杂着疑惑、警惕,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感”?的意念,从巨蟒身上散发出来。
它舍弃了已经受损的掠影舰队,庞大的身躯在虚空中盘旋,暗红色的规则之躯搅动起无尽的锈蚀风暴,巨大的头颅缓缓低下,对准了李默。那股磅礴的、足以让溯源境修士神魂冻结的腐朽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而下。
星尘子等人若在此地,恐怕会瞬间心神失守。但李默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归墟星璇缓缓流转,将那股恐怖的威压悄然化解、吸收,仿佛清风拂过山岗。
他没有释放敌意,也没有展现力量,只是以平静的目光,回望着那规则的造物,仿佛在透过它,与那陨落无数岁月、仅剩残响的古神意志对话。
“汝……非掠夺者……身负终末……却又不同……”一段断断续续、充满沧桑与腐朽气息的意念,如同跨越了万古时空,直接传入李默的识海。这是古神残留意志的碎片在发声。
“我之道,为归墟,为轮回。终结,亦是新生的起点。”李默以神念回应,传递出自身大道的核心理念,“腐朽与锈蚀,是万物衰败的一环,亦在轮回之中。”
那锈蚀巨蟒眼中的火焰微微跳动,似乎在努力理解李默话语中那超越单纯“终结”的意韵。它感受到李默身上的“归墟”,与它自身的“锈蚀”同属“终结”侧的大道,但更加宏大、更加包容,并非像掠影舰队那样充满侵略性的“掠夺”。
“……守护……不容亵渎……”古神意志传递出坚定的守护执念,指向那行星内部的本源。
“我无意掠夺。”李默坦然回应,“仅是路过,感知到此地规则特异,驻足一观。若你愿意,我可助你,驱除外来觊觎者。”
他提出了一个看似“好意”的建议。实际上,他是想借此机会,更深入地接触和解析这古老的锈蚀规则,同时也想看看,这古神残念会作何反应。与这等古老存在(哪怕是残念)交流,本身就是一种机缘。
锈蚀巨蟒沉默了,庞大的身躯微微起伏,暗红色的规则符文明灭不定,似乎在权衡。李默身上同属终结侧却又更加高阶的大道气息,让它在厌恶那些掠夺者的同时,产生了一丝本能的迟疑。
而另一边,掠影舰队趁着这个空隙,终于稳住了阵脚,那艘被击飞的战舰也勉强从陨石带中挣脱出来,虽然伤痕累累,但依旧保持着战斗力。主舰指挥官惊疑不定地看着与锈蚀巨蟒“对峙”的李默,完全搞不清状况。
暗处的巡查议会,那缕被阻碍的规则触须也悄然收回,不再动作,显然在重新评估局势。
整个战场,因为李默与古神残念的交流,再次陷入了更加复杂、更加微妙的僵持。李默仿佛成了一根定海神针,又像一个投入棋盘的变数,他的每一个选择,都可能引动全局的变化。
他站在锈蚀风暴的中心,归墟道韵流转,衣袂飘飘,神情平静如水。他在等待,等待这古老意志的回应,也在等待下一个打破平衡的契机。
是合作?是对立?还是另有变故?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明处的掠影舰队,还是暗处的巡查议会,此刻都聚焦在了那道看似渺小,却牵动着整个战局的身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