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离去后不久,那层笼罩花厅的奇异“静”域便悄然消散,窗外的鸟鸣、风声、远处隐约的人声再次变得清晰可闻。
茶香依旧袅袅,只是坐在其中的秦安与秦汐,心境已与方才不同。
片刻,花厅门被轻轻推开,秦不凡与秦落雁去而复返。
两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探询,见秦安与秦汐神色平静,并无愠怒,秦不凡才温声开口:“国师他……已然离去了?”
“刚走。”
秦安端起微凉的茶,呷了一口,语气随意。
“聊得不错,解开了不少疑惑。”
秦不凡与秦落雁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放松。
两人重新落座,秦不凡执壶为几人续上热茶,氤氲的热气稍稍驱散了方才谈话留下的凝重气氛。
“既然国师已坦诚相告,那有些细节,或许我可以说得更明白些。”
秦不凡放下茶壶,声音温和。
“秦无敌其人,野心勃勃,且掌控欲极强。他之所以执着于……联姻,看中的并非情谊,而是借此掌控秦府一脉的势力,并以此作为顺利上位的筹码。”
“而他之所以会如此明目张胆,都是因为国师在暗中推波助澜,为了彻底引发我与秦无敌之间的矛盾。”
秦落雁在一旁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没有言语,但紧握的指尖显露出她当时处境的不易。
秦安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所以,预选赛第一场就让我对上他,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为了激怒他,让他和他背后的人主动撕破脸皮?”
“正是。”秦不凡点头。
“国师与父皇深知他性情暴戾,受不得激,尤其在你展现出足够威胁他地位的实力时。你的胜利,是打破僵局最有效的一击。”
秦落雁轻声补充道:“至于雨后……她向来更偏爱秦无敌,对陛下诸多新政早已不满。陛下与国师顺势而为,默许甚至暗中引导了她对你们的敌视。而你们展现出的潜力,也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所以她才会不惜代价,在你们现身后立刻发动雷霆一击。”
说到这里,秦不凡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有回忆,也有几分挥之不去的愧疚。
“那个暴雨天,我深知城外必是龙潭虎穴,心急如焚,本想带人前去接应。但……刚到城门,便被国师拦下。”
他顿了顿,仿佛再次感受到当时的无力:“国师只对我说:‘他们自有缘法,你去了,反而不美。安心,自会有人护他们周全。’ 我……我那时心中实在难安,秦无敌母子势力盘根错节,布置定然凶险万分。可我……我无力违逆父皇与国师共同的意思,连城门也出不去。”
秦不凡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杯壁上收紧:“我只能站在城楼最高处,远远望着你们离去的方向,祈祷国师所言非虚。直到……直到那道浩瀚如神明般的气息降临,金光涤荡,扫清一切阴霾……我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几乎站立不稳。那时,我才真正体会到,何为棋局,何为……身不由己。”
听着秦不凡带着歉疚的叙述,秦安与秦汐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前因被算计而产生的那点不快,此刻已彻底消散。
他们明白,在这盘牵扯甚广的大棋中,秦不凡同样是一枚被安排的棋子,甚至可能比他们更早入局,承受着内心的煎熬与无奈。
秦安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略显沉重的气氛,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慵懒:“过去之事,明晰了便好。至少现在看来,结果不坏,该清除的清了,该发展的也在发展。我们嘛,也算经历了一番风雨,见了世面。”
见他如此豁达,秦不凡眼中闪过如释重负的光,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安兄胸襟开阔,在下佩服。既然如此……不知安兄可愿再与我手谈一局?上次对弈意犹未尽,此番正好闲暇,权当消遣。”
秦安挑眉,来了兴致:“哦?太子殿下这是棋瘾又犯了?”
秦不凡哈哈一笑:“切磋,纯属切磋!”
秦落雁见状,唇角微弯,娴熟地起身将一旁的棋枰移至桌案中央。秦汐也微微侧身,目光落在黑白分明的棋盘上,清冷的眼眸中染上一丝暖意。
白玉棋盘,云子落定。
秦安执黑先行,落子天元,棋风依旧带着他特有的跳脱与不羁,如天马行空,难以捉摸。
秦不凡执白应对,沉稳布局,步步为营,如山川稳固,根基深厚。
这一次,棋盘上的交锋少了几分硝烟味,多了几分闲适与默契。棋子起落间,不再是冰冷的算计,更像是一种无声的交流,将先前因真相揭露而产生的些许隔阂,悄然消弭于无形。
秦落雁与秦汐在一旁静静观战,偶尔低声交谈几句,目光大多时候都落在对弈的两人身上。
花厅内,茶香、棋韵、低语交织,气氛融洽而温馨。